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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还在 唐广申

来源:济宁日报 2021-05-23 07:28   https://www.yybnet.net/

小满这天,我正在老家的地里浇麦子。麦子已经灌浆,岭上的已经开始泛黄。我掐了几穗,放在手里搓啊搓,麦芒扎在手心里,开始有些痛痒,禁不住两手的用力,麦芒和麦糠渐被搓碎,脱了麦粒。双手捧着,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芒糠飘走,剩下绿绿的、绵软的、饱胀的麦粒。填进嘴里轻轻一嚼,汁浆流淌,满嘴清香。如果身边有把柴火,青麦放在火上一燎,麦芒烧掉,麦糠薰黑,里面的麦粒青中泛黄,在手里或簸箕里搓去麦糠,放进嘴里细嚼慢咽,会有麦的清醇,汁的甜润,火的焦香,很是美味。

水在轻轻流,细细滋润着麦下的土地,一个个的气泡从泥里钻出来,在水里露个脸儿,又倏地破灭了,就这样你拥我挤,你争我抢地顺着水流跳跃着,热闹着。

麦子贪婪地吸着凉爽的滋润,瞬间直起头来,噌噌地向上生长。水是用泵抽出的井水,用胶皮水管漫山遍野地引过来,放在麦垅的地头,任其流淌。在这艳阳高照的夏日里,掬一捧放在脸上,那种神往透进骨子里。

家里一共三亩多地,是父母的。他们八十多岁了,几年前就动员转包给别人,可父亲就是不同意,只把岭上远的两块给哥种,剩下的三分麦地,六分花生地要留着。收种的时候哥和外甥们齐上阵,半天工夫就忙完了。

三分多麦地,规则而狭长。父亲每天到地里转一转,松松土,拔拔草,一上午或一下午的时光也就磨完了。等到收了花生,父亲和母亲常在堂屋的檐下剥花生,除了自己留下点打油吃,剩下的就你一袋他一袋地分给在城里的我和外甥们啦。至于麦子,就留着碾糊涂面,换烧饼馒头吃。

麦子很快就浇完了,我和哥蹲在地头上抽烟,说些家长里短的话。二子两口子去了北京干装修,把地和孩子都留给了咱叔婶。小伟家带着孩子进城做生意,孩子花钱进了城郊的小学校。花生到现在没种上,地一直荒着,剌剌蒿、蓟蓟芽之类的野草长满了地。

现在村里人都不待见土地了,种麦子又麻烦,又劳累,很少有人愿意再种。能浇上水的好地块也都栽上了杨树,省事,基本上不用侍候它,过上个七八年也就能伐掉卖钱了。哥说,咱爹的这块麦地多像这到处是荒草,到处是闲地的田野上的一片独特的风景呀。我说,在这小满的节气里,再也看不到麦浪翻滚,看不到磨镰霍霍的景象啦。

舍不得地的,也就是咱爹这辈人啦。哥说,也难怪,咱爹从七八岁就赶牛犁地。解放后,跟着生产队在地里劳累了半辈子。八零年起,终于分得了自己的自留地,可缴公粮,缴三提五统的,一年到头的也剩不下什么;加上咱姊妹几个相继结婚成家,花销大,没指望。

娘没黑没白地喂猪羊、养鸡鸭,爹不让自留地里长一棵杂草,见到一棵荒苗赶紧补上,不舍得丢掉一寸地,哪怕是田间地头,哪怕是坝顶沟底。在山后的那个石坑里,废了多大劲,出了多少汗,把大到上千斤,小到鸡蛋般的石头一一清走,开出那块分把大的荒地,一种就是十多年,给咱家收了多少土豆、地瓜,多少荞麦、棉花?哥说着说着哽咽了,我也抹着溢出眼眶的泪来。

摁灭了烟头,再点一根。哥说,你大顺哥春上的时候说没就没了,正在地里用薄膜种甜瓜呢,说不行就不行啦,才四十六岁吧。金岭他爹得了肝上的坏病,从查出来到走也就三四个月,五十二啦,比我还小一岁呢,属小龙的。二洪家的群子不听话,初中没上完,就跑到青岛去打工,四五年了也没挣到钱,谈了个对象是河南的,三天两头地问二洪要钱,最后也没成,耽误得这么大年龄了,恐怕媳妇是不好说下了。

哥就这样恕恕叨叨地说着,我看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玩耍觅食的几只麻雀,问哥,都小满了,怎么听不到布谷鸟的叫声呢?哥说,这几年就很少有布谷鸟飞来了。好好的麦地都栽上了杨树,麦子少了,布谷鸟也不来了,野兔、青蛙、蛇什么的,也很少见了。就是这些以前一年到头成群飞的,比地里的坷垃都多的麻雀,现在也是三五一群,稀稀拉拉地不多了。

以前沟边地头到处都是的,鱼虾伸手就抓的水沟水坑,也都被慢慢地填平了。现在漫山遍野的,哪里还看得见水沟水坑?就连以前年年夏天发大水,一年到头不断流的沙河,也是四五年没见洪水啦,沙子被村里卖光了,深坑成了垃圾场。倒是知了龟,也许是地里栽杨树的多了,要比以前多得多。夏至一过,家家户户吃过晚饭,就拿着手电筒去树林里摸,有的一晚上能摸上一二百个,第二天一早一毛五一个卖给来收的人,一个夏天能得不少钱呢。

我没仔细想过这些鸟虫为什么少了,更没想过有一天它们会不会消失。就像我小时候熟悉的布谷鸟,在小满节气,本该“布谷布谷”的日夜鸣唱,现在的山野麦地却没有声响。心里总像少了些什么,失落落的。

布谷鸟从哪里来,麦收之后会去哪里呢?这神奇的鸟儿,就像这节气,该哪天就哪天来,就哪天走。小满到了,布谷鸟却失约,怨这老朋友,还是怪人们不珍惜土地,不好好种粮呢?我不知道,哥也不知道。

我们接上最后两支烟的时候,哥说,走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麦芒和草屑,我们向村里走去。身后,是父亲留下来的那片窄窄的、孤单的麦地。麦地的不远处,蒺藜秧、野地黄、扫帚草在疯长,几只麻雀站在小树般高的野苋菜上,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不停四处张望。

不知它们在盼望着什么,还是在寻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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