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卫民
又是清明,细雨霏霏,梨花带泪。每年这个时候,想起奶奶,便泪眼婆娑,心潮难平。
奶奶离开我们快20年了。那天早上,也是下着小雨,我正在教室辅导早读,突然接到奶奶快不行的消息。未及请假,坐上车,急匆匆往家赶,只为奶奶能看到我最后一眼。
到家时,奶奶已经走了,家里一片哭声。看着床上躺着的安详的、瘦弱的身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呆站那里,默然无语。爸说:“你早来一会儿,和你奶还能见上一面,她以前最疼你。”鼻酸心痛,眼泪夺眶,我不能自已,号啕大哭起来。
从此,奶奶那慈祥可亲的模样,只能永远地成为记忆与思念。
那年,我如愿考上了大学,录取通知书送到家里,全家人异常喜悦。奶奶激动地说:“我孙子中了秀才,以后就不用种地吃苦了!”她知道我不爱干农活,吃不了庄稼人的苦,一直很担心我将来的生活,总希望我能成为公家人,进城工作。
那时候,进城吃商品粮是农村人遥不可及的梦想,我成了奶奶的骄傲,她那让岁月刻满沟壑的面庞笑成了一朵花。
那天,我们家破例改善生活,全家吃到了奶奶炸的面坨儿。因为供我上学,家里的生活一直过得紧紧巴巴。炸面坨儿,是我们家那时候仅有的改善生活的方式,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次。
奶奶是做饭行家,在生活窘迫中,她总能变着花样让我们家的饭菜有滋有味,妈妈却没这个本事。只要我周末回家,奶奶从不让妈妈做饭,倒腾着小脚钻进厨房亲自去做。奶奶忙活了一上午。出锅的面坨儿,金黄暄软,诱人垂涎。那天我狼吞虎咽,吃了很多。心想,要是天天能吃到奶奶炸的面坨儿就好了!
奶奶看着我吃得香,说:“孩儿啊,多吃点儿,这就是给你炸的!”“你奶待你真亲啊,也只有你有这个待遇。将来你进城了,让她跟去给你做饭好了。”妈妈打趣说。奶奶也抿着没牙的嘴呵呵地笑了,她心里肯定乐意的。那时我便有一个愿望,有一天一定让奶奶跟我享享福。
大学开学了,我走那天,奶奶起得很早,陪我和爸爸一块儿站在村口等车。我们不走,她也不走,直到我们上了车,走了很远,她还没走。她的身影在车的后面越来越模糊,直到慢慢地消失。
远在青岛的我成了奶奶的牵挂。听爸说,奶奶常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年假到了,离村还很远,就看到路的尽头,寒风中站着一个身影,弱小单薄,一直在望着我来的方向。是奶奶,她在接我。
下了车,我有千言万语还没来得及说,她一把拉着我先说:“算着,这几天也该来了。”然后上上下下把我细瞅了一遍。“这几天”,不知道奶奶在这已站了多少天了。
后来的假期无不是这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大三那年暑假,奶奶毫无征兆地中风了。爸说,奶奶夜里起来小便,蹲在地上也就没有起来,医生说是脑梗,年龄大,不好治。
她左半身不能活动,没有知觉,话也说不清楚,但神智还清醒,眼睛还能辨人。看到我回来,竭力伸出右手想拉我,我赶忙抓住,她的手颤抖得厉害,没有血色的嘴唇上下翕动着,好像有好多话要说,但说不出来,眼角浑浊的泪水不住地流着。
我趴在奶奶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泪眼模糊:“奶,你咋病了?不是说,等我进城后,要跟着我给我做饭吗?”那一年我没有吃到奶奶炸的面坨儿。
这一病奶奶再也没有起来。从那以后,村口再也见不到奶奶目送我远去,凝盼我回家的身影。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毕业后,进了城,有了工作,但奶奶却终究无法陪我来到城里,给我做饭。
奶奶去世那年83岁,也算高寿,但她在床上躺了两年多,受尽病魔的折磨。妈妈常跟我说:“你没吃过苦,你的苦都让你奶奶替你受了。”每次想到这里,心头便有无限的痛苦和遗憾。
“一见清明一改容”,阴阳相望,伤心断肠,话凄凉,泪千行。
奶奶,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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