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窑火“釉彩青岛”

2019年金秋时节，岛城各种展事纷呈不绝。其中在青岛文化研究院艺术文献展厅举办的“釉彩青岛”2019陶瓷绘画秋季邀请展，汇聚了江西、山东两地陶瓷绘画艺术家的精品力作。

陶瓷绘画脱胎于陶瓷艺术。在中国陶瓷悠久的发展历史中，陶瓷表面的装饰除了单色的素面，还有承载了精妙画工的陶瓷绘画。早在明永乐年间，陶瓷绘画便从附属于器型的装饰变为表达的主角，以瓷板画的形式用于装饰家居。至晚清民国，珠山八友以瓷入画，以胎为纸，将陶瓷绘画扩展为独立的艺术体系，以浅绛彩、粉彩、青花表现传统绘画中的皴、擦、点、染等纸上技法。

此次展出的大多数作品，是陶瓷绘画中最难掌握的高温颜色釉，即釉料在1300摄氏度以上的烧制中经历窑变过程的作品。在中国漫长的制瓷史上，由于生产力的制约，窑变总是伴随着各种偶然，窑温、环境以及釉料的任何差池就会导致一窑中几十上百件瓷胎难得一件成品。这种不确定性赋予窑变神秘感，高温颜色釉的创作由此带上了些许戏剧色彩，不少文艺作品常把窑变的艺术和人生的无常联系起来，借以表达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这门古老的艺术走到当下，材料学、气窑、电子恒温技术的发展让高温颜色釉这种瓷绘语言成为更多文化内涵的载体，呈现出更为丰富的面貌。油画的厚重、水彩的清朗、国画的笔墨，任何画种的视觉效果都被陶瓷所完美再现。

高温颜色釉的创作有一种独特魔力，原本都是灰色的釉料，经过艺术家的巧妙调配，以及对高温下产生效果的预估，出窑后的瓷件就成了绝无雷同的孤品，亦是人与火、人与矿物、人与自然的一次精准而不可逆的对话。

千古瓷都景德镇固然是最先掌握这种技法的，展览中来自景德镇艺术家的陶瓷艺术作品，显示出陶都的文化底蕴和千百年间与外来文化碰撞与融合带来的自信。景德镇陶瓷大学柯和根教授的《家园新象系列》，不同釉料肌理的对比、具象和抽象的融合，把他对哲学和文化的思考反映到沉着的色调中。

彩陶绘画打破了艺术创作的时间线性。其他画种的艺术家可以预见到作品的呈现状态，所谓心中之竹和手中之竹就体现在画笔的运转中。尤其是文人画对写的要求和对“做”的反对，“写”作为时间线性上最直白的表达，不容许有往复和修改。然而仔细考量徐渭水墨淋漓的大写意花卉时，破墨中水与墨的浸渗和控制分明是笔墨和时间做的交易。了解到这一点，就不难理解方航作品中看似随意的写意花鸟画在创作中“举重若轻”的“道法”。梁昌汉笔端的精细、张昌珍对釉料细腻的表达，都让人叹为观止。

“釉彩青岛”作为青岛陶瓷研究院的连续课题，在青岛陶瓷绘画艺术家的努力下，地域性的美术属性和对主题的学术化表达已经愈发凸显。

人们通常认为，青花的母题就是缠枝藤和吉祥纹饰，纹饰的内涵甚至在陶瓷绘画占据重要地位。然而，青岛大学许雅柯教授的青花釉里红作品，主题性和叙事性完全被抛弃了，更像是陶瓷绘画学术语言的艺术呈现。他将陶瓷绘画中的青花、釉里红和氧化铁作为表现语言抽离出来，以纯粹抽象的点线面构成画面结构，在青色、鲜红、暖褐的穿插中保留了传统审美的中正雅致，将传统文化中不可方物的美学传达出来，流动的线条和点面创作的《锦瑟》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李商隐诗歌中情怀满腹却无所指向的美感。

艺术家不断创新的艺术面貌，让青岛陶瓷绘画丰富多彩。由景德镇定居青岛的艺术家叶建明在陶瓷上建构出传统文人的精神世界，人物形象赋予瓷绘作品以高古气息。例如 《牧归图》《珠山胜境》，将这种气息入化到高温颜色釉的流淌中。

山东省工艺美术大师杨克长期致力于以陶瓷绘画表现青岛风光。青岛明艳的色彩和欧陆建筑风格，水彩画和油画更有表达优势。杨克借鉴油画、水彩画甚至装饰画语言，创作过一批极有特点的青岛题材瓷板画，而这次出品的《釉彩青岛》《牧归图》则尝试融入国画语言。 《釉彩青岛》利用瓷瓶环形构图呈现青岛海岸线的风景，这种观赏方式既符合国画的移步换景，又给人在海湾内看青岛的亲切感，而天与海沁人心脾的天青底色则铺陈了作品诗意的基调。 《时尚·青岛》把青岛风景融合在一片蓝色调中，梦中家园的幻境跃然于瓷板之上。

这种古与今的交流和对话也存在于刘蜀青、王勇的作品中。刘蜀青的两幅青花瓷将山水画写生以青花的方式表达出来；王勇则是把主题换作了青岛的花石楼。

隋知兼的作品具有明确的主题，从早期传统文化符号的具象表达到逐渐以色彩、形态、肌理的抽象表达，在窑变这场偶然和必然的博弈中承载着对道法自然的领悟。戴亚康沉醉于釉料语言的探索，将自然中变幻无定的视觉冲突抽离于具象，用釉彩的语言重新构建。

此外，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王一君、中国美协理事张宜等业界翘楚的作品也于此次展览亮相，证明了青岛陶瓷绘画艺术的影响力日渐显露。

窑火千年的釉彩在美丽青岛绚烂绽放，构建出传统与现代相融、文化与科技碰撞的时代美学。期待“釉彩青岛”的新跨越，让釉彩引领时尚，用文化点染梦想。

（作者简介：孙堃，青岛文化研究院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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