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元素与科幻影片——

春节期间几部科幻片的上映，给观众带来了一定的精神快乐。随着现代科技的日益进步，一些大制作与电脑技术的应用，令科幻影片场景日渐恢弘逼真，影响着人们未来世界和天体宇宙的认识与理解，甚至影响着人们的三观认知。然而，对现代科技仅凭常识，即便真有一知半解，对于人们热捧的 《流浪地球》《疯狂的外星人》《乡村教师》等依然不敢妄加评论。即便往年看过的 《2001太空漫游》《人猿星球》《决战猩球》《星际穿越》等影片，往往也是怀着谨慎的心情看热闹，甚至都不敢用所谓的“假说”去理解，毕竟创作者所依据的原理与数据推演是相对严谨的，即便这样还往往被熟识现代科学的人在某些情节是否合理上提出质疑。然而电影又属于人文艺术，不管商业大片也好小众文艺片也罢，还是具有文化娱乐功能的，因此就这一点还可以略说点体会。

任何艺术形式都是为作品内容服务的。不可否定表现形式的美学意义，但是更重要的是表现内容。近年因追求商业效果，也有“喧宾夺主”现象，场面与制作很是恢弘壮观，甚至有开什么先河之说，而其内容立意及先入为主的人设等却值得推敲。与这种状况相反的倒是 《疯狂的外星人》，不仅接地气，也颇有耐人寻味之处。不管宁浩导演的“疯狂系列”人们总体评价如何，至少其立意与中国元素的应用，以低姿态的视角，打开了一个开阔的空间。

影片改编自刘慈欣的小说 《乡村教师》，但是电影桥段与小说内容毫不搭界，唯立意令人感慨。小说中的人们面对恒星生存危机的时候，外星人与地球能够对话的却是牛顿的第二、第三定律……中国有句俗语“天塌下来高个顶着”，未来时空里的“高个”是什么？或者说，与外部世界能够沟通的密码是什么？当然是高科技。而这种沟通，不仅没有国别、种族之分，甚至没有物种的区别。作为处于生物顶端的智人自以为是地球主宰，尽管从猿到人经历了漫长的进化，但对于外星人来说，也许仅仅是一瞬间——是人还是猴子，并不重要。

至于影片中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旋律，尽管是用中国民乐器具演奏的，但是其用意也很明显，对未来世界与天体宇宙的认知，不是地球人仅凭主观意念就能破解的。影片中，外星人被作为一只从没见过的“猴子”被耍猴人俘获。外星人丢掉了头上的带子，失去了超人的能力，多次偷偷接近被用作钥匙链的带子，用其发出被困位置的信息，是“世界公园”的局部照片，致使C国特工根据相关图像在全球寻找。从科技角度说，这是一个低级桥段，大数据的全息时代，局部照片导向令特工们晕头转向是不可能的。但是从导演的角度说，仅仅这样一点就够了，涉猎多了反倒不好把握，影片的戏剧性便以此展开。

由此，要说到影片中中国文化的内在支撑点。“戏”最初源于祭祀活动，也是军队出征的一种仪式。又因戏是模仿作战和狩猎的动作，并非真实生活而被称作戏耍。耍猴，也被称作猴戏，在中国历史悠久，是祭祀活动中戏的一种。上古的人们对大自然的若干现象难以解释，便用祭祀的方式对天地人神鬼表达敬畏之情。湖南贵州一带流传至今的傩戏便是早期戏的活化石，人们佩戴动物的面具，模拟动物动作表演繁衍、种植等舞蹈，以此祈愿人畜兴旺。影片中的外星人、外空宇宙同样是一个未知的领域，岂不是仍为中国文化中该敬畏的领域吗？而影片用“耍猴”贯穿，其立意便有了耐人寻味的深意。

影片中的多处诙谐、隐喻与反讽，在此基础上便显出了力度。譬如把外星人当猴耍，而外星人把地球人又当了什么耍呢？这里的“耍”是戏弄的意思。看似“秀才遇到兵”，而与高级文明与“低端”文明、多元文化碰撞，在两个落魄小人物的演绎中，所显示出的是对于高低贵贱三六九等的反讽。影片中的酒是重要的道具，其文化含义在于酒最早虽也与祭拜供养的祭祀有关，而醉酒使人入神境，外星人醉酒显示的却是人性；影片用酒展开与外星人及不同人种的戏剧性，也是神境。而与外星人做酒的生意，化干戈为玉帛，其含义也是不言而喻。香蕉所体现的巴甫洛夫定律，显示的是动物本能，隐喻的便是人与猴在外星人视角的本质属性。

在若干桥段中，最值得玩味的是外星人头上的带子。显然那是外星人的能量源，失去了便与猴子一样，而猴子戴上却也神通广大。不由令人联想到孙悟空头上的紧箍，作用却是相反的，紧箍加上咒语是约束；那带子戴上便成为齐天大圣，可以大闹天宫。这是否暗喻人类一旦掌握了高科技就可以在天庭有所作为？既然在地球上没有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之分，是否可以说，地球生物一旦掌握了可以与外星人比肩的科技，相互也是平等的，没有高端低端之分。

这部影片还透出了阿Q精神，人的主观意识体现出一厢情愿的精神胜利——某种细菌或瘟疫都可以置人类于窘境，更何况面对如霍金所言的11维空间等广博的宇宙。

总之，《疯狂的外星人》是一部值得品味的影片，编导意识有高度，黄渤、沈腾、徐铮的表演堪称中国一流，给人们以有格调的艺术享受。

（作者简介：韩嘉川，曾任青岛市文学创作研究院副院长、《青岛文学》副主编、青岛市作协副主席。一级作家，著有散文诗集、散文集、小说、纪实文学以及电视作品多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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