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地久天长》即将上映,王小帅谈主演王景春、咏梅

半岛记者黄靖斐

即将于3月22日上映的电影《地久天长》,自柏林国际电影节载誉归来后一直被媒体关注。影片在青岛点映时获得极好口碑,在接受记者专访时,王小帅谈到了对“地久天长”的理解,“人的一生既漫长又短暂,真的要经历很多的事情,承受很多的痛苦,慢慢过完这一生,活着就需要继续寻找活下去的动机理由和快乐。”对于主演王景春和咏梅的表演,王小帅认为,“他们没有演,而是‘生活’在剧组所缔造的环境中,每个呼吸都和角色同步。”

观影只需跟着情绪走

记者:现在影片仅仅点映就收获如此多的好口碑,符合您最初的预期吗?

王小帅:最初创作时对电影节和市场都没有过多考虑,因为当时不知道能呈现什么样的品质。之前去电影节我们知道我们是有特点的,这一次我们觉得我们的体量和实力是好的。

记者:对于一部电影来说,近三小时的时长有不小的发行压力,您怎么看?

王小帅:这部电影,时间上来说有着跨度三十年的体量,从一个人的二十几岁到近六十岁,空间跨度从中国的北方到南方,用线性来讲的话,可能三五个小时也讲不完。相反,我想一个人的一生可能在时间线上都已经写好了,只需要从更高的角度把它在这个时间线上发生的一切,拿过来呈现出来就行了。所以我打破这个时间线,把他们几十年的遭遇当成一生的缩影来写,时间的跳跃或者非线性的讲述是有利于这个叙述的。一切都是为了电影,和你所叙述的事情和情感去考虑。

至于回忆和现实的关系,只需要跟着情绪走,一点点走过他们的历程,得到视觉和听觉上的印象,是一种尝试。至于片长,我们自信的是它的情感投射观众是很容易接受的。

每次做的都是关注当下

记者:在选取节点来展现时代感时是如何考量的?

王小帅:《地久天长》侧重于展现30年中国社会变更中家庭以及情感关系的变迁,视角的变化实际上也是对题材审视的变化,《地久天长》是更广阔的视角,而非我自己的经验,这样的一种命运的、家庭的转变跟这个社会的起伏是千千万万的家庭中都存在的,有更广阔的共性和共情。通过历史或者在这个过程中去看,会有一些让你觉得不正常的东西,观众会以为在做符号的堆砌,实际上这是自然产生的,每一个时代出现的事情必然要在那里。比如说那个时代,双卡录音机、穿着大翻领的衬衫,这是一个基本的状态,不存在堆砌。

记者:导演对怀旧是不是有情结?感觉“家园”三部曲依然在拍过去?

王小帅:我每次做的其实都是当下性的,但是因为你们年轻,会觉得王小帅的电影好像拍的是过去。除了像《青红》《我11》是带有一定的小小的历史距离,但实际上对我来说那根本不是距离,只不过因为你们年轻就觉得是距离,我们要用更宽的历史眼光来看待。

咏梅有种忍让的气质

记者:为何会选择王景春、咏梅出演?

王小帅:他们会有一些表演触到自己,演员很冷静,会有演员在微笑的时候而我们在流泪的局面,会有一种悲悯,这是一种人类共情。和王景春合作了《我11》,他的气质很符合,很容易融到故事的气氛中。咏梅很具备这样一种特质,传统的忍让让人心疼的气质,他们俩很搭。她就跟随在丈夫身边、跟随在命运里面、跟随在所有的遭遇里,就那样过来了,浑然天成的。

记者:两人的表现都非常克制,是您的要求还是演员的自然选择?

王小帅:景春和咏梅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个普遍的我心中的中国人的一个特质。这里的隐忍,除了在生活里的,还有在表演的理念上,如果更能欣赏那种无痕迹的、隐忍的,没有那些外在表现的表演,其实更加深沉、内敛和宏大。

他们在这个电影中的气韵和展示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看王景春和咏梅两个人那种一以贯之的气场,呈现出角色一生的气质,他们没有演,就是根据故事情境,“生活”在剧组所缔造的环境中,他们的一呼一吸都和角色同步。

记者:选择王源演“刘星”,初衷是为了商业的考虑吗?

王小帅:王源的参演虽然获得了更为广泛的关注,但初衷并非是出于商业考虑。拍外景时,大街上他走过去也就五秒钟,就全堵在那了,得一遍一遍试,王源就不得不躲起来,因为他的粉丝太多,都拿着相机在边上,在很多地方拿长焦短焦拍。

结尾是微笑着流泪的团圆

记者:有评价说影片偏重于日常叙事,很有“剧感”?

王小帅:在电影感上我觉得大家也可以去反思,不见得很阴冷的乌云天空就是电影感,要是拿电视剧来考量是不对的,从审美上大家不要纠结于画面是否精致,最重要的是看这些导演能够呈现出来的人文价值。没有一个要去保护过去的东西来支持你的观念,我不能够说我会不会食言做完三部曲。

记者:结局为何处理成“和解”的大团圆?是一种妥协吗?

王小帅:对于这样的停止,好像人们把它当成一个有结构性的电影来看待,但对我来说,这不是一部电影,不要觉得从哪里结束和哪里启动,这是生活里流淌的东西,电影里的刘耀军和丽云还活着,还得继续寻找活下去的动机理由和快乐。这其实是一个心酸的大团圆,不是真正的好莱坞式的,是对生活发出探究和真正的疑问,是微笑着流泪的团圆。人的一生既漫长又短暂,真的要经历很多的事情,承受很多的痛苦,慢慢过完这一生,如同“地久天长”这个片名。

一个人,不管他遇到什么样的挫折,还能够活下来,坚忍着宽容对方,是很了不起的。这是我的一个理想。这也不只是我的理想,这个社会里就是有这样的人。

王小帅

《地久天长》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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