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说年糕

侯修圃

■人间味

一到过年就想起年糕来。过年吃糕是传统习俗,寓意步步登高。所以前人诗曰:“年糕寓意稍云深,白色如银黄色金。年岁盼高时时利,虔诚默祝望财临。”大多时候,母亲把糕切成小片,放盘子里,也有的放在直径尺把长的席子上和地瓜、饼子一起蒸。出锅上桌后,在糕上撒上红糖用筷子搅,直搅到黏黏糊糊才能用筷子夹着吃；有时蒸半碗红糖水蘸糕吃,不管怎么吃都香甜可口；无糖时候,就把熟地瓜扒光皮与糕一起搅动,地瓜和糕融在一起,吃起来有双重滋味。如果碰巧母亲愿意动弹,把糕切成细片,在锅里倒上花生油煎糕,煎出一个个小饼装盘端上炕桌,一不小心就给人一个惊喜。再撒上红糖,不仅养眼,而且黏糯可口,又香又甜,这一口让你终生难忘。

童年毕竟局限于一个地方,自然孤陋寡闻。到青岛读书和工作后,就有了新的见识,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吃到年糕的品种是花样繁多的。比如,北方和南方是不同的两种年糕。北方是黄色年糕,食材是黍子和小黄米,南方则是白色年糕,食材自然是糯米。有一次朋友送我一盒年糕,说是可以做菜吃。精致的长方形小盒内用透明的薄膜包装一块块白色年糕,像玉而圆润,如麻将大小,但我不会做。正巧女婿女儿回来,女婿手巧,他亲自下厨,怎样做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有肉丝、白菜、木耳、韭黄、胡萝卜丝等食材,年糕切片过油。炒出来黑白红黄绿,有五彩缤纷之感。吃起来咸中有香,香中微辣,黏黏的,糯糯的,五味俱全。如果把糕切成细片,用油煎成小饼,撒上白糖,甜香并举,也很有味道。

记得有一次到苏州出差,苏州同行招待吃饭,其中一味菜是“蒜苗炒年糕”,味道不错,黏糯微辣,香甜可口。问起年糕为何做成砖形,苏州朋友骄傲地说,年糕在苏州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所以形状像砖,这是纪念伍子胥所为。传说,当年伍子胥修城墙时把糯米做成糕,形状像砖,深深埋在地底下。他告诉身边的人说,如果姑苏有难,百姓断粮,城墙底下储存粮食。后来夫差当政,荒淫无道,伍子胥规劝激怒夫差,被赐死。越王勾践发大兵包围吴国首都,城中断粮饿死不少人。此时有人想起伍子胥的话,就派兵在城墙边挖地三尺,果然挖出大批“城砖”式年糕,解了城中无粮之苦,解了姑苏之围,打了胜仗。这个故事是否真实姑且不论,但能说明南方年糕历史悠久,也说明伍子胥在老百姓之中的口碑极佳。

当然,宁波年糕也不在苏州之下。《红楼梦》第十一回,秦可卿吃的老太太送的“枣泥山药糕”,似乎和传统的年糕不搭,但三十七回讲“桂花糖蒸栗粉糕”,也是南方的一种糕。《南稗类钞》记载:“栗糕,以栗去壳,切片晒干,磨成细粉,三分之一加糯米粉搅匀,蜜水拌润,蒸熟食之,和白糖。”至于第三十九回,婆子拿回来的“菱粉糕”,也是清代南方一种食品,无非是菱角粉、糯米粉等食材加糖做的,这只能是一种点心,和北方黄色年糕不可同日而语。

吃惯了母亲做的年糕,回忆起来就有一股浓浓的亲情,不管南方的年糕如何好吃,总觉得不如母亲做的好吃,说起来,年糕也成为我挥之不去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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