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夕,度过年关

一九四九年

旧年将近,年货纷纷上市,四方路两旁,已货摊罗列,水果、儿童玩具、糖果、香烛、纸锞等堆积如山。惟顾客不多,购买年货者,亦不若往年之盛,黄岛路上之花市,仅有三家出摊,顾客尤为冷落。堪能诱引顾主者,为芝罘路、四方路之菜市场,行人摩肩接踵,金券纷飞,颇为旧年生色不少。据年货摊贩称:今年各货价格,均为平和,惟有力购买者甚少,故生意较往年冷淡甚多。

今已旧历二十五,应行置办年货者,业已过去,预料将无多少生意可做,言下慨叹不止。

——《年货如山生意清淡》(《青联报》1949年1月24日)

1948年:物价飞涨,年关难过

经历了抗日战争的胜利,青岛终于再次回到了祖国的怀抱。然而,4年来,随着物价的上涨,百姓再次经历了“年关”的考验:“旧年已近,善于理家之主妇,纷纷打算购买年货,免受物价上涨之累。惟日来天气有渐趋暖和,鱼肉难以存储,致若干主妇均有左右为难之感”。不仅主妇为难,学生更是靠救济度年,“物价上涨,流亡学生生活益艰,吃烧两项费用多由临时救济会负担。该会目前估计,救济学生费用,每月最低需五十万金圆。其所收救济款,几全部做救济学生之用”,这样的现状,让救济会的工作人员,都感到生活还不如学生。“昨日面粉又涨价了,两天内涨了二百五十元,每袋已近千元,不折不扣,斗升小民,望‘面’兴叹,旧年到了,这顿水饺怎么吃法?六十多元一斤猪肉,每两四元,孔圣人‘三月不知肉味’,今日行人道上,往来者恐怕都会是圣人了。”(1948年1月10日《青联报》)。

记者的语气,不免揶揄,但何尝不是自嘲?恐怕他自己都无法填饱家人的肚皮。

“中山路上,两旁店门紧闭,人行道上,熙熙攘攘,异乎寻常的一点,是大都姿态闲适,兴致盎然,不信吗?你看有几个肩挑手提者,汗流满面,踉跄过路的呢?”言外之意,是街面看上去很热闹,但购物者很少。“劈柴院里,依旧鼓声喧天,丝竹铮然,惟顾客不多,颇觉冷清”(1948年1月25日《民言报》)。

有一则新闻甚至还将绑架案与年关联系起来:《徒手居然可绑架一少女失踪——年关社会之怪象》:“本市河北路71号住户商兆泉,家有童养孙媳名张桂珠,颇有几分姿色,素常安分,并无轨外行为”。谁知,日前下午竟然被一男一女招呼出去后,竟被强行掠走,光天化日下的绑架案,也让作者想到年关之难,治安又不佳,如何才能过个安稳年?(《民报》1948年2月4日)

1949年:暗自庆祝,胜利在望

我们知道,1949年6月2日青岛解放,那么这一年的春节百姓是如何度过的呢?

今年八旬的《浮山所志》的编纂者苏世广先生告诉半岛记者,对1949年的春节并没有特殊的记忆,作为浮山所村民,他们照旧忙年,只是生活所迫,能吃顿饺子已经成为他们莫大的幸福。

青岛文史专家鲁海先生告诉半岛记者,1949年由于国民党失败已几乎成了定局,1949年1月21日,也就是小年的那一天,“蒋介石下台,李宗仁代理总统,李宗仁决定与共产党和谈,在这样的背景下,战火停歇,飞涨的物价暂时停止。青岛老百姓算是过了一个欢天喜地的春节”,鲁老说,“当时的和谈成为人们拜年时的话题,中共在山东大学的地下党组织,在正月初一那天还在松山路礼堂举行了一场晚会”。当年17岁的鲁海看了《朱大嫂送鸡蛋》《掀起你的盖头来》等节目,兴奋不已,并写了一首诗,名为《晚会上》,表达他的欣喜与震撼。

曾任中共地下工作者的聂希文先生(1926年-2017年)生前接受半岛记者采访时,也提到了他在1949年送出的特殊“年货”:正能量贺年片。

聂希文在青岛解放前曾从事中共地下工作长达10年。他居住的遵化路22号前身是子俸药房,是抗日活动的秘密据点,同时也是收集情报、掩护同志的重要场所。1949年春节,像往常一样,他们商家为联络感情,在除夕夜互赠贺卡。大门上,用红纸包裹好的、写着“恭贺春节”的纸盒子,专门接收来自商户们的贺卡。聂希文的贺卡非常特殊,他运用在解放区学来的印刷工艺,用家里药房用来印刷药品包装纸的油印机,在上面印上了宣传中共的内容,“都是偷着印的,用布把窗户遮起来,把灯泡包起来,时间长了,灯泡都把布烧着了”,聂希文先生的儿子聂新建告诉半岛记者。为了不让敌人辨认出笔迹,聂希文常常更换字体,所以他的汉字被称为“豆芽体”。

除夕夜,在鞭炮声中,聂希文将印好的贺卡,投放到四方区海云街各个商家门口的红箱内,他还与战友,把贺卡和劝降信之类的宣传册子装进信封,贴好邮票,投进不同街区的邮筒里,寄往国民党一些要员的家里,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末日不远”了。

大年初一,药店少掌柜聂希文穿上新衣,到各个商家去拜年,其实也为“摸底”。他先到了药店对门的聚昌绸布店打探,店里的掌柜伙计“用手指打着‘八路’的暗语,悄声说:‘八路快来了,贺卡都送到家门上了,你没收到吗?’”聂希文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充满了喜悦。聂新建告诉半岛记者说:“父亲告诉过我,当年为了分发这些卡片,半夜他才回到家中,家人看到他平安回家,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全家终于可以放心吃顿饺子了”。要知道,从事地下工作,对家人来说也是一种威胁,一旦暴露,全家人都有危险,所以聂希文随时处于警戒状态,睡觉前都会将衣服和鞋子放好,方便突发时快速着装,而且家里也有秘密出口,以备不时之需。

1950年的春节,在《青岛日报》等各大报纸中,便已是欢乐的气氛,市民自发“拥军”,对新生活充满感激和期待……

七八十载的春秋已过,年节如约而至,那些五味杂陈的记载,留在了泛黄的报纸上,也留在记录中,是先辈们生活的真实写照,提醒着我们,不要忘记幸福之路的源头,感念历史,珍惜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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