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看电视 往事如昨

于建勇

“走，今晚我领你去蚕场看电视！”晚饭后，当我确定晚自习没有老师辅导时，便溜出教室，来到学校的操场上。正抬头望月时，同学四军突然出现在面前，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什么电……事？”我不解地问。“是电视，”他用手比划着说：“有这么大，就像看电影，可以在屋里看，还有好多节目可以选着看。”他的话引起我的好奇，我们立即回到宿舍，推出他的自行车，溜出校园。

蚕场离我们学校12里地，是一家省属企业，里面的人都是吃供应粮的“公家人”，平常别人是不让进去的，因四军的姐夫在里面工作，所以他经常进去。十几里路说到就到。远远地，就看见蚕场平房屋顶上，立着一根高高的木杆，木杆顶端横着一个“王”字，四军告诉我那是电视天线。因看门的老头认识四军，放我们进了大院。走近放电视的会议室，见屋里已挤满了人。我们不敢进屋，就趴在窗上，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开始电视只有声音，屏幕上不见人影，满是雪花在闪。只见一领导模样的人用手拧着电视上的一个旋钮，像拧着谁的耳朵似的，不断地左右旋拧，可电视依旧不出影儿，雪花倒更密。那人转回身，吩咐坐在前排的一个小青年道：“小李，你上房顶把天线转转方向！”那个叫小李的应了一声出屋，猴子般上了房顶扭动天线杆，果然有效，不一会儿电视便有了人影。演的是电影《金光大道》。尽管这电影以前看过，但在电视里看还是另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之后又演了一部前苏联的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因怕回学校太晚，看到一半，我们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蚕场。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深夜11点多了，教导主任查铺发现我俩不在，正铁青着脸在宿舍外徘徊。第二天我和四军都在班上做了检查，但每每想到自己身处闭塞山乡，竟然看过电视，心里还是很满足，甚至自豪。

那一年，是1980年，我17岁。闲暇时，我常看着校园树上嬉闹飞旋的麻雀发呆，暗忖：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公家人”，过上天天看电视的生活。

1980年底，我参军入伍，实现了天天看电视的梦想。那时我们中队的食堂里，有一台电视机，并且是进口的，彩色的，从来没坏过。每天晚上，队长都会组织我们集体看《新闻联播》，其他时间随便看，食堂里经常是座无虚席。《血疑》《排球女将》《卞卡》《敌营十八年》《蹉跎岁月》……国外的国内的热门剧，我们是一集不落，看得如痴如醉。尤其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上，中国女排三连冠的现场直播，更让我们热血沸腾。当中国女排直落三局，轻取东道主美国队，获得奥运金牌时，正在吃饭的我们欢呼雀跃，纷纷把手里的饭碗、馒头抛向空中，大个子老李竟然忘情地把饭桌上半盆馒头端起洒向空中。为这事，他让指导员批得狗血喷头。

1985年我从部队回乡时，电视仍是稀缺之物。我的一位高中同学在徐家店镇供销社上班。一日偶聚，他说供销社进了20台青岛牌17吋黑白电视机，内部价517元一台。我便咬牙让他帮我买一台。回家后，我便找哥哥姐姐挨家借钱，最后加上自己存的一百多元，凑齐了520元钱。第二天一早直奔供销社，可当电视抱出仓库后我傻眼了：电视机是屁股撅得老长、体积很大的那种，加上包装箱，自行车货架根本放不开。见我急得团团转，好心的仓库保管帮我找来两根半米多长的木棍，绑在自行车货架上，勉强把电视捆到了自行车上。当我摇摇晃晃骑一段、推一阵，费尽力气把电视带回家时，已是响午时分了。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找来木杆、铁丝，喊来几个邻居帮忙竖天线。很快，电视上出现图像了，虽然有些雪花，但尚可观看，顿时感到疲劳全消，由衷兴奋。这台电视机后来陪伴我和邻居们度过了一个个欢乐而又充实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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