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眼神

其实，我不想见到奶奶。

奶奶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每每见到我，都会用手死死抓住的我胳膊不放，指甲仿佛要掐进我的皮肉，有深仇大恨似的。有时她会一直盯着我，直勾勾的，惆怅、忧伤，我害怕这双眼睛。

大年三十那天，我被吵醒。是奶奶，她提着一个小包裹，像是要出走。“别拦我，今天过年，我要回大个子家！ ”大个子是我爸。“大个子回来了，就在那屋。”“胡说，大个子在青岛呢，你们骗我！”她又像小姑娘似的生气地坐在地上。

买菜回来的爸爸顾不上收拾，扔下袋子飞奔过来，慢慢蹲下，搂住奶奶。 “妈，我是大个子啊！ ”爸爸咧着嘴冲奶奶笑。奶奶微愣一下，抬起枯瘦的手，颤颤巍巍地摸着他的脸：“你咋还有白头发了呢？别太操劳了，你才多大啊！”“妈，我不小了呢！”“别乱叫啊，我哪是你妈啊！ ”爸爸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愣了一下，很快他抿抿嘴，强颜欢笑着说：“是啊，我糊涂了，我妈在青岛呢。那我叫你小老太吧！ ”“大个子”轻轻扶起“小老太”，一手搀着她，一手搂着她的肩，走出院子，阳光照在他们背上，“小老太”依偎着“大个子”，他们走得很慢，很稳。没多会儿，奶奶又蹒跚地走进客厅，“童儿……”从干裂的嘴唇中断断续续地吐出我的名字。仿佛感到了我的存在，她直直地望着我，过了几秒，她笑了，咧着那牙都快掉光的嘴，眼睛眯成一条缝。紧接着，神色迷茫起来，她又忘了。就是那几秒，我感觉到了她对孙女温柔的爱。

我的视线模糊起来。也许就是那几秒，让我稍不留意就错过了奶奶的爱。或许她转身就会忘，或许她从未忘，她一直用这种方式默默爱着我，爱着他的儿子，我的爸爸。 “小老太”的眼神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奶奶的爱，如甘露流淌全身，滋养着我的心。我要认真看她的眼神，弥补我曾经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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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青岛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