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春情怀被色彩浸染

在林见清开发的电子游戏中，当伊恩最终找到爱人凯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灰色褪去，缤纷的糖果色闪耀屏幕。现实中，林见清与方小晓久别重逢，却成为只能够相互问候的朋友。长时间的分别，不同的人生经历所形成的隔阂与疏离，通过宾馆房间里两人尴尬、僵硬的对话和动作展露无遗。电影《后来的我们》在男女主角重逢时刻，运用黑白色彩表现技法所营造出的冷冰冰的感觉使观众不再抱任何幻想：林见清与方小晓此刻已是路人，“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然而曾经的过往是温暖的，那些真心的痴心的话都还飘荡在家乡夜空绚丽的烟花里，那烟花曾经映在那么年轻、单纯、真诚的眼眸里；都还残留在北京深秋厚厚的落叶里，那落叶曾经听过情侣追逐笑闹的脚步声。所以影片中讲到回忆的片段时是有色彩的，与重逢时的黑白两色形成鲜明对照。

《后来的我们》这种表现手法令我联想起一部儿童绘本《隧道》：妹妹和哥哥性格迥异，经常吵架。有一天哥哥发现一条隧道，他让妹妹和他一起钻过去，妹妹不肯。哥哥钻了进去，可再也没出来。妹妹急哭了，只好钻了进去，跑过一片幽暗恐怖的森林，她发现哥哥被魔法变成了石头。妹妹冲过去抱住那个又冷又硬的东西，慢慢地，那个东西开始变色、变软，有了体温，哥哥出现了：“露丝，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时，森林复又一片葱绿，甚至有斑斓的野花开放。无论是在电影中，还是在绘本里，色彩都代表了希望、和解、爱与交融。然而，对于影片中的男女主角，十年再见，使君有妇，方小晓与林见清没有了在一起的可能。林见清唯一可以做的，是祝福方小晓终有一天能遇到一个像他一样爱她的人。

无可否认，整部电影的基调是有点压抑的，这与林见清与方小晓的角色设定有关。林见清大学毕业漂在北京，开始是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做电子产品生意，在朋友们顶不住生存压力作鸟兽散之后，一度不得不以卖黄碟糊口。方小晓没有正式学历，没有稳定工作，总想找一个有北京户口，有高尚职业的当地人把自己嫁掉。这两个同在异乡为异客的年轻人，被生活的漩涡推挤到一起，选择了抱团取暖，共同面对眼前的难。因此，在林见清与方小晓分分合合的过程中，从车站邂逅到同居一室到负气分手到久别重逢，总是苦楚多过欢欣。生活空间的逼仄狭小，柴米油盐的捉襟见肘，职业瓶颈的艰难突破等等一切北漂的艰难，都通过住群租房、吃路边摊、打无名架、坐拉货车等细节得到体现。其实，刨除各种“二代”，许多青年的生活并不多么光鲜亮丽，意气风发。他们既要面对物质积累不足的困难，还要面对意志摇摆不定的痛苦。彷徨、迷惘，也许还有暂时的妥协甚至沉沦都是这个年龄段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代代青年都曾经这样走过，如果不能换位思考，只是站在主观假想的道德高地一味地苛求生活在骨感现实中的林见清和方小晓也要有丰满理想，既不切实际又缺乏必要的共情。从这个角度看，电影《后来的我们》的态度是诚恳的，以写实的技法呈现了这一阶层的年轻人的生活状态，它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虽然可能会令观众感到不安和心痛。

由于电影是根据小说 《回家过年》改编，因此电影中林见清父亲的戏份也比较重。这是一个蜗居在东北乡村的老人，开着一家小饭馆，过年会做一桌子的菜招待邻里乡亲，也会专门蒸了儿子爱吃的黏豆包等着他回来。然而，就是这个不会操作电视遥控器有点讨嫌的父亲，却为林见清拥有人生第一款电子游戏的梦想而不计成本；就是这个不苟言笑，把一切看在眼底的老头，却在几近失明的情况下写信告诉小晓要“好好吃饭”。作为1982年毕业于北影导演系的田壮壮，在电影中出演这样一个角色真的是信手拈来，不着痕迹的表演状态舒服自然。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周冬雨的演技太过青涩，看来仅仅有谋女郎的光环是不够的，至于假以时日能否绽放荧屏光彩我们只能拭目以待。

二十三年前，刘若英在张艾嘉执导的《少女小渔》中出演女性自立意识逐步觉醒的少女小渔；二十三年后，在刘若英初执导筒拍摄《后来的我们》的时候，张艾嘉作为台湾地区资深女导演给出了不少中肯意见和切实指导，这种薪火相传令人感觉温暖和振奋。其实，女性导演虽然稀缺，但都非常有作为，比如黄蜀芹、许鞍华、张艾嘉都是其中的佼佼者，《青春万岁》《人鬼情》《天水围的日与夜》《少女小渔》等等影片都各有各的精彩，有的甚至成为经典之作。

本部影片导演刘若英有个绰号 “奶茶”，是因为台湾地区的歌手陈升。他曾经说： “奶茶有奶的芳香却不像奶那么腻，有茶的清淡却不像茶那么涩。刘若英就像一杯奶茶！她虽然不算标准美女，但就像杯温暖的奶茶，虽然没有红酒的高贵典雅，没有咖啡的精致摩登，却自有一种温润香浓的芬芳。 ”

陈升惜才爱才，认定这个清水出芙蓉般的女孩潜力无限。他为刘若英写歌，将她推荐给张艾嘉演出电影，极力促成与光良的合作为刘若英带来歌唱事业的更大发展。然而对于苦恋陈升十余年的刘若英来说，最深的遗憾与不甘，是与陈升的缘分，永远只能停留在“师徒”二字。无独有偶，台湾地区歌坛还有另一对师徒张雨生和张惠妹，在张雨生意外离世后，张惠妹深情演绎的《听海》令人肝肠寸断，激起无限共鸣：“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都不相信。 ”

由香港地区歌手陈奕迅演唱的影片主题曲《我们》，歌词“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虽然拗口却值得回味。其实陈升早已远在情感彼岸，但想来刘若英一定是希望他日相逢能听到陈升亲口说这一句的吧。

（作者简介：张瑜，青岛市城乡建设委员会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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