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乱日“美如画”

索维拉的“天使”老城的味道。说来并不刻意，在摩洛哥自驾游走了一圈，行程2500公里，半个月住了七个地方，有三个竟然是在海边，索维拉便是其中一个，其阿拉伯语是“美如画”的意思。

在索维拉，我们住在一个家庭旅馆，很小，但靠海。四五米高的围墙其实就是海堤，堤外就是礁石、沙滩，涨潮时，海水顺势冲击高墙。酒店离墙仅三四米，之间形成一条巷子，路面铺细石，行李箱拉过，滑轮声被颠碎，回荡起北海老街民族路通往海边那条巷子的味道，一样咸湿。岁月老了的味道。预订的房间在四楼，开窗见海，与涛同眠，连那梦萦，都回归到了孩提时才有的甜美。海的灵性在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一群鸥鸟的唤醒，除了周而复始的白浪扑礁，只能低头叹息。鸥鸟就不同了，它们高高在上，鸣响如歌，说小调，没有那么细碎；说大调，又没有那么雄壮；说清亮，比较配。珠落玉盘太硬，泉水叮当太脆，说软绵它有穿透力，说悠长它有爆发力，像指挥家手下流淌出来的旋律，倏忽而来，飘然而去，连绵不绝，让薄如蝉翼的鼓膜倒是迎合得相当舒服。平素喜好音乐，听英国皇家交响乐团的弦乐四重奏时，觉得是享受了，却仍觉不及此番莺啼，再好的艺术，在自然这位大师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想来自己也是海边人，住北海市珠海路老街，左傍接龙桥双水井，面临下水铺，出门是沙滩，对大海的情态，再熟悉不过了，要想再碰上此番情景，终是不容易的。

当然，北海也少不了鸥飞鸟鸣，在沙嘴头，在地角港，在电建港，在红树林，在其他更多的地方，都不绝于耳目。大凡海边，相信都会有的，就是鸟与人大多相隔甚远。

索维拉的鸥鸟就与众不同，敢与人亲，不似滇池的红嘴鸥，为一捧吃食而反复回旋，也不似高尔基笔下的海燕那么勇猛，它们矫健得多，翼长体硕，除了时刻演绎着鸟为食忙的生存法则外，更多的时候是在自由翱翔。

离酒店不远是个渔港码头，我算是领略了人鸟共处的和谐时刻。如我们国内的文艺团队，深入苦绝之地为个别特殊观众献艺，面对面，近距离地进行。鸟儿就在你身前脑后头顶长翼掠空，流畅的线条，多变的动感，婉转的啼鸣，描绘出国画的空灵。偌大的空间中，演者比观者多。或许，堤岸边有整理海产的渔夫，有凭栏远眺的闲人，有觅景照相的游客，都不用管，它们旁若无人，该食食，该飞飞，该叫叫，该站站，该啄啄，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生存，为了表演，为了讨好一方水土，它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飞翔有多美，自己的叫唤有多动听。若不是这样，当地居民早就把它们驱逐、赶跑、挤掉甚至猎杀了，哪里还有这般的天、海、人、鸟的和平共处？它们当然不会知道中国有“惊弓之鸟”这句成语。它们是近距离的主动者，让来者有机会观察到它们的样貌：比鸡小，比鸽大，用黑、白、灰、花白作外衣，或白嘴黄唇黄掌，或黑嘴黑唇红掌，或黑掌黄唇白嘴，双翅上面及背羽或灰或白或花白，翅下及腹部白居多，纯色的极少见，因整体皎洁，加上光照的效果，飞起来就白茫茫一片了。

滨海城市基本上都有海堤，沿着海堤散步是美事一桩，尤其是在傍晚。索维拉渔港的堤拦只有齐胸高，同北海北岸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海堤的样子差不多，一溜长条水泥疙瘩，除了挡风浪，无任何美感，它的美在于身后的广场兼步行街的从容与宽绰，不担心高大建筑的挤占，不担心机动车辆的鸣叫喧嚣，那份宁静，常常让落日羡慕得探头探脑，那份诱惑，常常让烤鱼的幽香如信子伸出的“舌头”，潮的湿润让海风富含营养，带来脸面的惬意，让游客止不住靠近的脚步。不敢说这里有摩洛哥最好的沙滩，却敢说有最好的海风，因为它离大西洋最近。算不算有生活的质感呢？一时说不清楚，但知道那东西宜人。一个地方的生态就是一个地方的特质：大连的海堤有点高；青岛的海边就在街区旁；烟台的滨海广场够大，全部硬底化；我们的廉州湾是可以触摸沙滩的，无论多远，你都可以走过去；深圳湾干脆把自己建设成多个主题公园，串起来十数公里长，形成海滨休闲带，靠海边的地方全部留给行人和自行车，两条道路与沙滩并行，戏沙、玩水、漫步、骑行，各得其所。外面分布有500个位置的停车场，数个自行车出租点，让人来去无忧。

夕阳西下，休闲徜徉。如果再有大群大群的鸥鸟与人亲、与沙亲、与水亲、与岸岩亲，长翅飞歌，尖舌弹琴，相信，连潮声都会是金色的。

这需要友邻者给予足够的善良与诚意。

沿着旅馆门前的小巷右转，便是索维拉的老城区，老城区的发展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公元一二世纪，城堡、石墙、古碑、大剧院、竞技场、赛马场，都保有典型的古罗马痕迹，其中不乏世界文化遗产组织的保护项目。上世纪60年代，一场地震将这座城市毁于一旦，现在所见的是重建样貌，尽管如此，仍不失为著名的旅游城市。

真忘不了那群把日出撞散，把日落穿乱，会唱歌、与人亲的灵禽鸥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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