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记:鲁商眼中的深圳和北方

记者采访深圳金地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蔡占宁□本报特派记者苏利民周扬伊茂林宓家峰杨秋云董娜

穿过深圳世贸广场38楼的天台,可以俯瞰大半个深圳城区的景致,西南方向是雾色掩映的当下深圳第一高楼,平安保险大厦；东南方深圳河的对岸,就是香港。最令人思绪飞扬的,还是北部繁华的深南大道,道路两侧包括赛格大厦在内的华强北,是著名的中国电子产业的龙兴之地,华为、腾讯、中兴等一批电子行业巨头都是从这里走出。

强元芯电子董事长李强的办公室也在大厦38楼,不忙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走上天台,看看繁华的深南大道。让人惊叹的是,吸引另两位分属上世纪六十年代和八十年代的创业者深圳金地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蔡占宁和深圳市唐印投资有限公司合伙人王长速来到深圳的,竟然也是李强喜欢的这条深南大道。多少年来,这条大道已经成为这座城市开放、效率、活力的象征,吸引了无数人深圳逐梦。都是由北方飞到南方,在这三位分别来自青岛、德州和淄博的创业者眼中,深圳与北方的意味也不尽相同。

蔡占宁:公平竞争成就价值

雨后初霁,如茵的草坪、错落的绿植映衬下的南山区威新软件科技园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公园。这里既是深圳金地物业管理有限公司总部所在地,也是金地物业管理的物业之一。

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蔡占宁儒雅谦和,风度翩翩。为了梦想放弃稳定的工作闯荡深圳,从一名普通文员到管理四万员工的深圳金地物业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他用了不到十五年的时间。

蔡占宁毕业于曲师大中文系,来深圳之前工作稳定待遇优厚,1993年,他还利用业余时间学习顺利通过了国家司法考试。

“南方的开放对年轻人来说是种致命的吸引,上世纪九十年代一纸风行的《南方周末》,我每周都要买一份。也就是那时候我知道深圳有条深南大道,在我心目中,那几乎就是开放的象征。”

1996年,蔡占宁决定辞职到深圳闯荡。“继续留在德州,就是按部就班、安逸稳定,而能靠实力越飞越高的地方,是南方,是深圳。”

家人的劝说,同事的挽留,一切的不确定性都没有让蔡占宁动摇,让蔡占宁至今感怀在心的是妻子义无反顾的支持,1996年5月,蔡占宁带着变卖家具和积蓄的5000块钱,携妻带子来到了深圳。

同大多数闯深圳的创业者一样,蔡占宁面临的第一大挑战是找工作。因为没有给自己留退路,要租房,要吃喝,格外焦虑与心慌。跑了近两个月,7月1日,就在随身细软将要倾尽的时候,蔡占宁终于在金地置业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那时候三十岁的我,已经算是大龄,我的部门主管都比我年轻。”

为梦想“出走”的蔡占宁在深圳验证了实力和梦想。因为工作能力出众,蔡占宁基本保持了一年一次的晋升速度。从普通文员到主管,再到经理,蔡占宁很快在深圳站稳了脚跟。

二十几年的商场征战,蔡占宁如今已经是国内物业行业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治下的金地物业以住宅物业、商业物业和科技产业为主业组成部分,孵化资产管理、公寓运营、养老健康等新产业,楼宇工程、智慧享联、荣尚荟、半径颐养四大品牌齐头并进,管理的物业超过3亿平方米,在全国各大城市和世界各地都有分支机构。

“深圳很包容。在深圳，没有人介意你来自哪里，你的背景如何，只要你有才能，能够创造价值，就会被承认。”蔡占宁如是说。

在公司管理中，蔡占宁格外注重员工能力与价值。曾经在一次内部会议上，蔡占宁当场拍板，给一位大区经理加薪30万元，就是因为他在工作业绩上的突出表现和敢于承担。同样，对于一位跟随他多年的中层，在察觉到她工作的懈怠给出提醒观察仍无改观后，蔡占宁果断将其辞退。

“对懈怠的容忍就是对努力的践踏。无论从事哪一个领域的工作，深圳的竞争都非常激烈甚至残酷的，但也正是以价值为核心的优胜劣汰机制，创造了更广意义上的公平，深圳的活力、效率很大程度上由此而来。”蔡占宁如是说。

每到年节，蔡占宁会回乡探亲，家乡每年也会有几拨人到访深圳。从一个“出走者”的角度，蔡占宁也会经常审视自己的家乡，审视北方。

“深圳几十年来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德州、山东也在变，也在进步。”在蔡占宁看来，深圳是个全新的城市，而以山东为代表的北方受传统文化浸染几千年，深圳的政府是服务型政府，北方的官本位思想一直比较严重。这是造成营商环境南北差异的一个根本因素。

“对标学习深圳营商环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从根本上转变思想观念，要从‘做官’转为服务，这一点非常难，然而至关重要。”

就物业行业，蔡占宁认为，深圳的物业管理市场起步早，发展迅速，并呈现快速扩张态势。金地物业在全国各地包括山东也有布局。全国第一家物业管理公司、第一个业主委员会、全国首个物业管理条例均出自深圳。如果说深圳的物业管理行业进入了青年期，北方大多数物业管理市场仍然处于婴儿期。

“想要在北方市场有所建树，必须进行准确战略定位，转变思路，突出优势，开展创新。物业管理关乎民生、关乎社会和谐稳定、关乎城市经济可持续发展，北方政府部门也要转变对专业物业管理的认识及态度，增强行业主体服务能力，加强市场引导和培育。”

王长速：效率、机会都是营商环境

王长速公司所在的新世界中心与深圳市市民中心仅一街之隔，微风拂面，穿过市民中心一侧的草坪，可以看到深圳市音乐厅与图书馆，以及满眼活力十足的年轻人。“这个音乐厅，经常会有世界知名大师的音乐会。这是智慧借阅亭，在这里可以自助借还书。这边是义务献血车，我还在这里献过血。”正如王长速所说，他喜欢深圳，而且已经融入了这个城市。

“对深圳的向往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了，当时经常从新闻上看到听到深南大道，觉得特别向往。”

金融专业的他大学毕业后曾经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到父母工作生活了一辈子的山铝。“大家都是熟人，圈子就那么大，甚至可以想像十年、二十年之后的生活。”

另一个就是他向往已久的深圳，有挑战，有压力，也有机会。王长速果断选择了后者。

最初从事的是外贸，竞争激烈，压力非常大。“闯深圳的人很多，但真正留下来的还是少部分，大部分都没有扛过最初的压力。另一方面，能扛过去的都不是弱者，也是能够适应深圳的。”积累几年后他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并与朋友合伙创立了自己的公司。

在这里待得越久，王长速越喜欢这个城市。“深圳年轻人多，素质高，各种配套都非常方便。”从事投资行业的他最看重的还是各类专业资源的汇聚和深圳的高效率。

“最顶级机构的投资推介，最前沿的专业培训，丰富的信息可以在第一时间获取。深圳是金融之都，专业圈子大，高手多，业务交流非常方便。”爱好广泛、性格外向的王长速工作和生活中交到了很多朋友。

王长速喜欢深圳的高效率。“在深圳办各类事情都比较高效快捷，平常的居民服务和公司注册都可以在市民中心完成，不需要找关系找熟人，特别简单。”

关于淄博，最近遇上的一件事让他感触颇深。

“为了改善父母生活条件，我在张店给父母买了一套房子，申请了部分贷款。妻子因为是医务工作者不能同时回淄博办理相关手续，就根据中介的要求在深圳南山区市民中心公证处办理了公证。”

让王长速意外的是，他以为会受到欢迎的回乡买房投资，并没有那么顺利。“因为我户口在深圳，银行贷款环节颇费周折。好不容易银行审批通过，相关部门又以夫妻名字顺序不符为由不予办理。”被折腾的实在没有脾气了的王长速没办法又回到深圳市民中心，重新做了第二次公证，工作人员听完后都觉得匪夷所思。

“近两年我感觉确实有些政府部门的服务意识在增强，也有很大的改进，但对比深圳，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人在深圳，王长速经常会想念鲁菜，想念家乡的亲人。虽然买房过程有点不愉快，他还是积极运作，想要把一个投资项目引回淄博。

“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越变越好呢。”王长速认为，淄博提出对标深圳营商环境，首先是观念要转变，学习深圳政府机关的服务意识和服务水准。另外特别重要的是要提高办事效率。“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句话放到今天仍不过时。效率低下的城市是吸引不了年轻人和投资者的。希望通过这次对标，淄博能有真正的改进。”

李强：对标深圳要学到精髓

在号称随手一抓就可抓到亿万富翁的华强北，不显山露水的李强可以称得上“老江湖”。见证过这片充满传奇色彩的土地上上演的财富神话，也亲眼看到曾经风光无限的档口老板们生意归于平淡。

“机会很多，但往往稍纵即逝，就看谁眼光好，行动快，能抓得住。这就是深圳。”

老家莱西的李强虽是80后，却有着70后的沉稳，2004年大学毕业后来到深圳时，华强北还是极盛之时。他负责运作家族企业在深圳的办事处。

“那时的华强北，真的是淘金之地。依靠深圳作为电子制造基地和贸易中心的优势，被全国零售商视为拿货圣地。所有人几乎都是拿着现金、现货排队做买卖。市场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市场化是深圳发展的精髓，它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在李强的记忆里，一米长的柜台，里面摆上一批电子元器件，因为天南海北的客流太多，有的一天下来就可以赚几千元甚至上万元。

李强公司的主要产品是电子产品的重要元器件整流桥、整流桥堆，在山东多地都有加工厂，市场的繁盛让李强看到了其中的巨大机会。2008年，强元芯广东公司成立。不同于另一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淘金者，李强在互联网渠道和品牌打造方面的眼光颇具前瞻性。当大家忙着做仿货和传统渠道营销的时候，李强已经把提高产品质量作为重中之重，靠着过硬的产品质量在互联网提前布局，摆脱同质化竞争，致力打造推广自己的品牌。

正是因为对消费升级和渠道转移的洞察和快速行动，不少传统档口老板勉力维持的今天，李强的生意做得游刃有余。“一线品牌不敢比，在第二梯队，强元芯牢牢地占据领先优势，并且有了品牌溢价能力。”

深圳的机会多，但竞争也非常激烈。“不论何时何地，从事何种工作，都不要停止学习。在深圳十几年我一直在不停地学习，学财务，学管理，学品牌打造。”强元芯电子之所以实现互联网提前布局和品牌战略，正是源于对政策走势行业趋势不断地学习和研究。

“想要提高一定要走出来。淄博对标学习深圳营商环境，我觉得首先是政府看到了与先进地区的差距，这就是一种进步。只有不断学习，取长补短，跟上时代的步伐，企业才能发展，城市才能进步。”

“但是学习千万不要流于形式，全国各地来深圳学习的人太多了，有多少人学到了真东西？走马观花似的学习，浪费的是时间和金钱，对追求效率的深圳人来讲是一种负担，也进一步拉低了北方的形象。”作为一个山东人，李强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又一波北方学习考察团离开之后，接待方脸上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2019年，总投资3亿元的强元芯高青项目正式落地，这也是高青引进的第一个高科技电子项目。“之所以选择高青，优质的劳动力和资源配套是重要因素。近几年，山东、淄博都在努力转变，投资环境已经有了很大改善。淄博敢于对标深圳，显示出了十足的自信与勇气，也可见决心之大，我看好淄博。”

记者点评

思想深处的转变是根本

直到今天，深南大道仍可以作为开放的标志物，吸引着很多有梦想有能力的人深圳逐梦。因为这里虽然意味着竞争、压力，但同时更意味着公平、效率、机会。

一边是一张白纸绘出美丽画卷的新城，另一边则是受传统文化浸染几千年的北方城市。一边是小政府大社会，另一边则是曾经根深蒂固的官本位。这也是传统意义上的南北差别的根本所在。营商环境的改善，人的因素是最重要的，只有内心深处思想理念的深刻转变，才能完成“服务”这样的一个再定位。什么时候舍身处地换位思考为群众着想，真正把企业市民要办的事变成关注的目标，营商环境自然就会得到改善。当然，也只有从思想深处的转变开始，告别形式主义和走马观花式学习，才能学到精髓和根本，对标学习深圳营商环境才真正有意义。

结语

今天，《淄博日报》党报记者深圳行系列报道全部结束。一行六人行程七天的深圳行，试图从记者视角观察这座开放最前沿的城市，体会深圳优质营商环境的表象和内里。深圳以市民为中心的服务政府理念，从对标国际一流的商事不见面审批、智慧办税、深圳更来电品牌，到政务服务、知识产权、职业教育的引领性理念与实践，以及中小企业服务、贸易便利化改革等领域持续不断的探索与创新，让人震撼，更引人深思。敢与高手比，全面对标学，全力以赴赶，改革创新超，这是市委、市政府给出的对标深圳营商环境“一号改革工程”的路径和方向，接下来，就是以真抓的实劲、敢抓的干劲、善抓的巧劲、常抓的韧劲，对照任务清单，将优化营商环境的理念和措施落到实处，朝着以更加优良的营商环境促进全市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全力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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