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乡村诗简(四章)

崔均鸣

一、参拜皋虞村

走在皋虞村的大街上。秋风,打着俏皮的唿哨一本正经地从耳边掠过。脚下,想象中应该是一眼又一眼沸腾的泉。所谓的“风水”,就那样天然般地存在着。静静地,没有一丝浮躁之气。

低调,是这座村庄的气质。每一位过客,也必须收敛起傲慢的神色,把匆匆的步履走成小心奕奕的姿势。

在这里,你不敢自称作家,更没有勇气显摆一些舞文弄墨的杂技。否则,王吉老先生真的会从二千多年前的古墓里跳出,笑着拍拍你的肩膀,告诉你:“这些,都是我的那些嫡孙们玩剩下东西。”

你当然知道琅琊王氏,也一定熟悉“书圣”王羲之:东床快婿,好字唯之。兰亭遗篇,昆仑巍巍。如同一条潺潺的小溪,从这里涓涓流出。多年过后,在漫长的岁月里流淌成了一条汤汤大河。远眺魏晋,四顾唐宋。华厦的土地上,正草木葳蕤。

走进这里,随便抓一把土,依然散发着厚重的历史余温。

而你,而我。只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后生。纵然年过半百,仍然是幼稚的文化蒙童。

二、路过西杻河头村

钱谷山上的溪流,悄然跌落。在山脚下,把一条银色的彩带挥舞成时间的旗帜。当“一门三秀才”的荣耀走进传说,所有世俗的故事都会被涂抺成宗教色彩。于是,每年夏天这里都会有大批莘莘学子前来膜拜。希望的彩虹,在秀才桥上总是五彩缤纷。

鲤鱼跃龙门是传说。

朱买臣马前泼水也是传说。

至于那些似是而非的野狐禅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站在西杻河头村村口,你只能选择一种贴切的角色。然后,把自己的故事带进那些波谲云诡的历史烟尘里。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这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也许是你想要的。然而,你不能!

在落日的余晖里,你只是一名匆匆的过客。属于你的,惟有呢喃的赞美和复杂的情愫。

三、雄崖所远眺

站在雄崖所古城的门楼上,远眺。

丁字湾上的船舶来来往往,繁忙依旧。

想象中的历史一般都有一种悲壮氛围,所有的情节统统围绕英雄的主题活灵活现地铺陈开来。如果活在600年前,我愿意就是那名挥舞着青龙偃月刀的统领,把一场接一场的血腥战争演绎成威风凛凛的仪仗表演。

饮尽一碗接一碗的即墨黄酒。

在如雨的滚石阵中潇洒冲锋!

嘹亮的战鼓声里,像一头茹毛饮血的狮子。怒吼!震天怒吼!!

当然,我也愿意让自己端坐在老县衙里运筹帷幄。

窗外燕鸣啾啾,飒飒清风。

院内潇潇春雨,婆娑竹影。

此后,更多的日子已经被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占据,那些英雄的子孙们在历史的缝隙间鱼贯而出。

风花雪月,或月白风轻。

同一块土地上,不同的植物在风调雨顺的日子里疯狂生长。眼下,英雄的后裔个个都是脸膛红红的庄稼汉。丝瓜、葫芦、酸枣从残垣断壁里探头张望,曾经的血性已经化作了红彤彤的石榴。

站在街头,他们娴熟地把家里的果实贴上“非转基因”的标签,并整齐码放。声声吆喝,实则是有气无力地叫卖。此时此刻,他们只希望你能把那些杂粮、菜蔬统统带走。

四、里栲栳村怀想

常常怀念那些艢桅林立,风正帆顺的日子。

兜紧生活的缆绳,把命运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中。那些波澜壮阔的日子里,手与手相连,心与心相通,用挺拔的脊梁站成一个山东海运船队的整齐方阵,也站成一个如雷贯耳、声名赫赫的“栲栳帮”。

心怀梦想,飞扬跋扈的豪情略显粗砺。出没风波里,当然需要释放出浓浓的荷尔蒙。

一个男儿的温情,只有在这一幢幢深宅大院里才能靠泊。

斑驳的石板小路。

丰茂的荷花池塘。

当温柔似水的日子真正到来,那些顶风抗浪的岁月已经变成一些模糊的记忆。貌似情节跌宕的故事,只泛起微微涟漪。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平凡、平淡、平静的日子。所有的棱角已被时光打磨得无比圆润。

街角处,惟有一条土狗威风尚存。凛凛然,声声狂吠。

一个村庄的基因,还在倔强地延续着。

故事的梗概还是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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