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少年时（连载六）

张传玺

听奶奶说涛雒———“四更借，五更还”，涛雒不打五更的故事。附说“淹了石合县，立上日照城”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听大人讲故事。在涛雒，讲故事叫“拉呱”。讲叫“拉”。白天，大人都很忙，只能晚上请他们“拉”。我因从小跟奶奶睡觉。大娘（大伯母）的两位大姑娘，就是我的大姐和三姐，也跟奶奶生活。我就每天晚上趁她们做针线活之便，趴在她们的小油灯前，“拉！拉！”地请求她们讲故事。三姐常常批评我说：“你晚上不睡觉，早晨不起来！”我就说：“你拉一个呱，我就睡！”忽然外面远处传来“梆！梆！”的打更声音。三姐停下手中的活问大姐：“涛雒为什么只打四更，不打五更？”大姐说：“奶奶从前讲过，我不太记得了。”我就问；“是故事吗？”三姐说：“是故事，很好听！”正巧，奶奶从外间进来，催我睡觉。我就说：“大姐说您会讲‘打四更\’的故事，您讲完我就睡。”奶奶对于我，几乎是有求必应。她把自己手中的活放下，就讲了如下一个故事。故事叫做“四更借，五更还”。

从前，东海的龙王老爷与涛雒的老百姓约定：每年的大年五更干海，涛雒的老百姓可以到干海后的沙地上去捡宝贝，有金银财宝、珍珠玛瑙，带一个口袋篮子，捡多少都可以。直去直回，不许说话。天亮前回家。不许在路上乱捡乱扔。这叫做“捡海宝”。有一年又逢捡海宝，别人都趁天还不亮，捡完就回家了，可是有一个贪财鬼见钱眼开，到处乱捡。他见路边有一个大葱叶，连忙捡起。又嫌葱叶太烂，用力掐破，丢在路边。不料这葱叶流水不止，形成大浪。龙王老爷大怒，发大水把涛雒给淹了。涛雒人老老小小连夜逃到磴山，挨饥受寒，生活十分困难。眼望涛雒，变成一片大海，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孩子哭，老婆叫，谁也没有办法。

突然，有一个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灶王老爷的年画来，铺在地下，倒身就拜，并大声喊着：“张灶王，张灶王！您是一家之主，请您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吧！”张灶王说：“我的神位太小，我去求求我家老爷子———张玉皇老爷吧！”玉皇庙就在涛雒南二里路的南店，也被大水冲了，玉皇老爷正在生气。在灶王老爷去求他时，他一口答应了。他说：“我一定去会会这条可恶的老龙！”玉皇老爷一驾云头，到了东海，对老龙王说：“老家伙：一人犯罪一人当。一个人掐了你的葱叶，你为什么把一个上千人的大镇店给冲了！你这不是作孽吗？”老龙王说：“哪里是个葱叶，是我的大蓄水袋！我不教训教训他们，以后的日子还能太平吗？我决不原谅！”经玉皇老爷好说歹说，老龙王答应，把涛雒这块被淹了的地皮暂时借给涛雒人。要涛雒人赶快回家，把能吃的用的，收拾收拾带走，另找活路。老龙王还要发大水，把涛雒淹掉。玉皇老爷问：“你给他们多少收拾的时间？”老龙王说：“借地皮的时间是一个更时。现在正是四更才起更，是借地开始，到天亮五更一响，我就发水要地，绝不客气。”玉皇老爷感到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就说：“那就退水吧！”老龙王一招手，身边的龙王三太子挽弓搭箭，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支金箭直奔旧涛雒的十字街口落下。海水应声退去，露出的是一片残垣碎瓦。玉皇老爷不敢怠慢，赶快组织青壮年赶修城墙，要他们白天上城墙守卫，夜间打更巡逻，并嘱咐打更时，只打一、二、三、四更，千万不要打五更。因为打了五更，老龙王就会发大水，再淹涛雒。所以涛雒打更，只打四更，不打五更。涛雒人还在南店重修玉皇庙，作为对他老人家的报答，长年祭奠。

三姐问：“那个时候的穷人没有钟表，怎么知道打几更呢？”奶奶回答说：“穷人有穷办法！涛雒圩子三里长，周围分筑10个炮楼，打一圈是一更，打四圈是四更。又在起更的城门楼上点一炷香作标记，两个人一组打更，四更到天明，不会出错。”

附：说“淹了石合县，立上日照城。”

有一天晚上，三姐请奶奶说“淹了石合县，立上日照城。”奶奶说：“我也是听老人说的。大老早之前，日照这个地盘，不叫日照县，是叫石合县。有一年海啸发大水，石合县被淹，老百姓都逃到西北山上去了。以后海水退去，老百姓陆续回到老家，重建家园。就不再用石合县之名，改叫日照县了。奶奶还说：“前几年在天后宫看戏，演《牧羊圈》（《朱痕记》），戏上的侯爷朱春登审问他的讨饭的妻子：‘你是哪里人氏？\’他的妻子说：‘家住在山东石合小县。\’今天，磴山下边有村子叫‘大羊圈\’‘小羊圈\’。好像石合县、羊圈都不假。是不是日照之前的县名，我也说不准。”

按：元明时，有石河盐场，在即墨县、胶县境。民国七年，改石河场为金口场（莱阳、海阳、即墨三县属之）。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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