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者的底气与担当

□本报记者王学文

相较于中西部,东部沿海既得风气之先,走在全省发展前列；又先蒙外来风雨,经济发展新常态留下较深的印记。

然而,先行者自有先行者的底气。虽然置身经济下行的严寒中,但凭借良好的产业基础、开放优势、人才条件,山东省东部地区适应新常态相对从容,引领新常态有所担当。

对外开放:

以变应变,扬长避短

对外开放度高是东部的独特优势。依托开放,东部优势企业不断提高经营水平,在新常态下走得优雅从容；也有一些企业停留于低层次贸易水平,或被新常态击倒,或艰难度日。

青岛海洋渔业公司目前正在进行重组。截至去年12月,其旗下的7家企业宣布破产。这家公司曾占据青岛渔业大半个市场,它倒下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在渔业市场整体不景气的背景下,在国外渔业公司不断提高远洋捕捞技术、降低产品价格时,既没有对远洋捕捞加大投入,又没有向近海养殖转移、培育多元市场。

与之相反,烟台东方海洋公司面对如此变局,及时发展近海养殖,以低成本继续发挥价格优势,同时将产品出口重点从竞争激烈的欧洲市场,转移到日本和美国市场。去年东方海洋海产品出口1.1亿美元,同比增长13%。

这两家企业是东部两类企业的代表。将蛋放在多个篮子里,实行市场多元化,以变应变、扬长避短,是对外贸易最基本的战术,在新常态下却成为一些企业的一剑封喉之术,看来需要慎重对待。

位于即墨市的即发集团,在今年春节后推迟开工20天,附着在即发产业链上的许多中小企业,相当一部分倒闭。即发95%以上的产品出口,给优衣库、黛安芬等国际知名品牌做贴牌生产。在新常态下,国外订单减少,自己又没有直销品牌,受到的冲击不言而喻。

同是做服装的威海迪尚集团,今年一季度订单上升30%,工人为赶订单经常需要加班。迪尚同是以出口为主,也曾经给国外公司贴牌生产,但现在早已转型,在美国、英国等国家设立了13个销售公司,直接销售自己的品牌服装。

这又是东部两类企业的代表。品牌是企业竞争的核心要素之一。有没有自主品牌,是这两类企业在新常态下境遇殊异的重要原因。

除了品牌,企业另一核心竞争力是自主技术。青岛兰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今年4月获得商务部批准,将到德国办公司。这家以德国为主要市场的薰香蜡烛生产厂家,到德国后的第一件事,是招募研发团队、做自主研发。

兰兰是从来料加工做起的,现在仍有这方面的业务。“做来料加工毛利润只有3%左右,自主研发利润率在20%以上。我们一支蜡烛出厂价只有2欧元,在德国却卖到52欧元,绝大部分利润让研发者和销售商拿走了。”兰兰总经理康建茹说起这些显得很急迫。

当前山东省外贸形势严峻,一季度全省进出口同比下降18.1%,出口进口双下降。东部表现要好一些,一季度青岛出口增长5.6%,威海1—2月增长8.8%。虽然皆高于全国和全省水平,但增幅远低于近年同期。

与此同时,东部又面临两大机遇:威海成为中韩自贸区示范城市、青岛和烟台被列入“一带一路”海上战略支点。危机和机遇并存,等待东部交出新答卷。

现代产业:

未雨绸缪,咬定青山

形成具有市场竞争力的现代产业体系,是适应、引领新常态的路径所在。在全省率先打造高端产业聚集区的东部,面对新常态既有出色表现,也暴露出需要改进的问题。

烟台杰瑞石油服务公司,一家从事油田装备和技术服务的先进制造企业,今年一季度没有签下一个过亿元的合同,去年65亿元的预期订单仅落地45亿元。它以前的景况是,动辄签订几亿元的合同,一般预签多少就能落地多少。

这家上市公司在4月23日公布的一季报中,九项主要指标有八项负增长,其中有五项增长在－70%以下,有一项达到史无前例的－3400%。

杰瑞名列烟台2014年纳税百强企业第11位,它在新常态下的遭遇,让人感受到经济下行压力之重。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杰瑞现在正在商谈兼并国内外5家同类企业。

其底气何来?董事会秘书程永峰告诉记者:“杰瑞在60多个国家有业务,在全球设有8大研发中心,从2013下半年起,综合各方消息,公司就感受到国际石油市场要出大事。”由此,2014年初原油期货暴跌之前,杰瑞已完成一桩大手笔:在资本市场融资30亿元。

在东部,有相当一批像杰瑞这样的企业,较高的国际化造就它们敏感的市场神经,在风雨来临之前就已感知,并提前布局。

而当风雨来临之时,保持一颗积极进取的心,拎出其中的机遇,是东部企业的又一特点。新常态下劳动力成本持续上升,瞅准这个商机,哈工大威海分校和威海新北洋公司,在去年12月一家出技术、一家出人力,合作生产工业机器人。公司还没正式运营,天津一家企业就找上门来。机器人公司总投资5000万元,三年后产值将达到1亿元。

在东部县市看看,几乎每家都有这样一批“巧”上、上“高”的项目,看后让人对新常态下稳增长充满信心。

然而坐下来一谈,却又让人心生忧虑:很多地方的一些项目依然是画在图纸上等候落地,以致一季度出现投资增幅回落。其中原因众多,反映强烈的一项是用地审批效率低。

威海市环翠区委书记林红玉计算过:新上一个项目,用地审批需要由区里报市里,由市里报省里,还需要在各职能部门之间“旅行”一趟,这一圈下来得半年时间。

腾笼换鸟,是推动产业升级的另一条路,青岛很有代表性。根据计划,到2016年底青岛要搬迁110家城区企业,李沧区承担了其中一半的任务。

新常态下本就面临经济下行压力,企业尤其是大企业搬走,更会导致产值断崖式下降。今年青岛钢铁、青岛碱业将从李沧搬迁,预计将使全区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减少188亿,占去年40%以上。

更为严重的是,“笼子”腾出来了,不一定有“好鸟”进来。生产重型汽车配件的帅潮集团,大部分生产线已从李沧搬走,原计划在老厂区与吉林大学合建汽车研究院。然而当记者提出去采访时,两次被婉拒,原因是“结果不明朗,不方便对外说”。其中曲折隐约可见。

关键时刻显现担当!4月21日,李沧区委书记李奉利在采访中对记者郑重谈道:“不管数字掉下来多少,不管现在是否有‘鸟\’进来,李沧都要‘腾笼\’!”正是在这种执着下,李沧“腾笼”效果逐渐显现,由工厂仓库改造的中艺1688创意产业园,已进驻28家高新技术企业。

这就是新常态下东部提升产业结构的现实:虽然要熬煎冬天的寒意,却已闻到春天的气息,因为我们已埋下春天的伏笔；我们栽下机遇之花,却需要清除路上的荆棘,耐心等它长大、绽放……

人的作用:

专注市场,服务市场

适应、引领新常态,归根结底靠什么?靠人——企业家要有市场意识、“实业精神”,干部要营造良好营商环境、懂经济会帮忙。这是东部各界人士对记者的回答。

龙口的道恩集团现在正筹备上市。今年4月的一天,龙口市委书记杨洪旭遇到道恩集团董事长于晓宁:“上市有需要政府帮忙的吗?”于晓宁答得很干脆:“不用!您到时只去敲开市锣就行了。”

其实道恩筹备上市曾走了一段弯路:本应该在中小板上市,却按创业板标准忙了好一阵。等发现不对,他们一声不吭,重新走程序,预计今年下半年在深圳交易所挂牌。

具有较强的市场意识、专注于市场运作,是东部企业的一个特点。杨洪旭说,目前龙口有7家上市公司,今年还将有三四家上市,没有一家为上市找过政府。

当然,在东部还有个别“不找市场找市长”的企业,但它们已越来越没有生存环境。今年4月的一天,青岛市南区一家动漫企业找到中艺1688创意产业园总经理刘永涛,希望在这里落地,并享受政策和资金支持。刘永涛将其一口拒绝:“靠政府扶持的企业做不大、呆不长,产业园只要朝着市场用劲的企业。”

中科院工业经济所原所长金碚研究员曾多次呼吁,相比于德国企业家,我国企业界要形成专注、耐心、执着、踏实的“实业精神”。

记者在东部发现了这种“实业精神”的踪影。烟台绿叶集团,2006年在美国启动药品血脂康的注册程序,经过二期临床试验,目前正处于三期临床准备阶段。“十年磨一剑”,等血脂康在美国检测完毕,也就拿到了国际市场的“通行证”。现在,绿叶共有七个药品在美国进行这种长跑式检测。连续十几年,绿叶研发投入都占销售收入的10%左右,而发达国家企业一般也只有4%左右。绿叶集团董事长刘殿波说值:“绿叶要真正做成百年企业,就要有这种耐心和投入。”

企业家有市场意识和“实业精神”,东部的干部则主动营造良好的营商氛围,为企业家发挥这种素质提供土壤。

“从一定意义上说,新常态就是通过消化过去的刺激政策,加上现在的简政放权,使经济恢复到按市场规律办事。”荣成市委书记侯世超这样认为。近两年来,荣成共承接了省市下放的78项权力,其中有21项是当地多年无人申办的。记者在其他地方了解到的是,这些审批虽然无人申办,但当地还是将其放在那里。荣成与众不同的是,直接将这21项审批冻结起来,一了百了,再无它变。

简政放权并不是要政府对企业一甩了之,还有很重要的一条是主动为企业做好服务。位于威海市环翠区张村镇的威海化工机械有限公司,现在是国内工业高压锅生产能力最强的厂家,净资产由改制前的300万元发展到现在的3.5亿元。这家公司的发展,镇党委、政府“会帮忙”是一个重要原因。

1998年企业改制,向镇上申请10亩用地。镇上预测到这家企业会有大发展,意欲给150亩。企业认为再怎么发展也用不了这么多地,给回绝了。张村镇并没有就此甩手,而是把这150亩地给悄悄预留起来。期间有多家企业想买,镇上都不松口。

10年过去,威海化工机械有限公司因业务拓展,向镇上申请60亩用地,镇上把这150亩一股脑全给了。镇上经过考察,认为企业还要大发展,又给悄悄预留了150亩。果不其然,2014年,这家企业又提出用地申请,这150亩又当了一回“及时雨”。

在张村镇,有好几家企业享受过这种“服务”。

这就是东部,在新常态的严寒下,更多的地方和企业专注用心、发挥优势、敢于担当,且行且提高。当前新常态寒意仍浓,东部仍需要这样走下去,相信会走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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