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鲍岛商贸 上

无论最初，还是现今，大鲍岛的商业都是面对大众供需，这亦是其市井样貌和丰富业态产生的动能。受益于德租青岛后华洋分治的特定时间，以及以后不同时期对此地经营形态的加固与延续，大鲍岛源源不断地输入输出，成为青岛城市工商业发展样本中不可忽视的一部。

青岛以土产为商业主力的贸易形态，则更容易证实世界链条的互联性。山东经济以农业为主，经胶济铁路输入青岛和由青岛输出的商品也以土产杂货为核心，所以，发生在大鲍岛的交易和买卖相当比重围绕土产杂货展开，这正是大鲍岛商貌的始源。

土产杂货商是大鲍岛商业丰沛的关键要素。商户投资小，而钱庄（银行）又乐于对他们提供周转金融的小额贷款，于是，一个又一个微小却具体的商号聚合在一起，渐渐塑造出了大鲍岛的商业生态。

旅客商人鳞集而至

1898年3月6日，《胶澳租借条约》签订，“德国人来了以后，斩荆除棘，便在这个区域以内，把居住在这里的土著，尽行驱逐出去，要建西式房子，不许造中国式房子。原来住在这个胶州海湾的山东人，都移到一个唤作大包岛（即“大鲍岛”）的地方去，真是喧宾夺主了。 （包天笑《钏影楼回忆录》）”

华人移到大鲍岛居住，意味着整体生活的搬迁，包括在青岛口岸沉淀百余年的商业。“窃闻青岛开创以来，百有余年矣。迄今旅客商人鳞集而至……”同治四年六月，天后宫募建戏楼后勒石的这段碑文道明了整段路程。这层意义上，大鲍岛日后形成的商业面貌，承袭了青岛口岸商贸往来的基础。

1899年那场瘟疫过后，大鲍岛开始以中国城的形态付诸实践。1900年初，海泊路初辟。先整理出一段可通人之路，再铺一路轨，以输运土石。劈山碎石，此后所有的改变均生发于此，一条又一条巷路先后筑就并成为有机社区的所在地。它标志着一个开端，一个由传统村落迈向现代商业街区的开端。

“你代往那去（不口改十豆恨）？我代上青岛（南哈青岛）。”1900年1月，24岁的赵村人庄景山在学习德语的笔记本上写下的这两句话，就叙述了当时社会的一种流动趋势，这也是青岛城市化和现代性开始具备吸附力、商业力的象征。

1899年秋，为了培养从华人中招募的营运所需车站职员、售票员、司闸员和巡道工等，山东铁路公司开设了训练班，庄景山应是其中一员，他与其他12名年轻的华人一起，“通过实地指导，在哪里学习铁路营运业务所需知识和业务。这些最后集中在青岛学习的课程包括：德文、算术、发报以及营运和车站业务规程；这些课由几位预计以后担任铁路经营职务的公司职员担任，上语言课时则由传教士为这些职员从旁进行翻译。 （《胶澳发展备忘录（1899年10月-1900年10月）》）”

中国的商店是很有意思的

密度大，流动快，利润高，商业的寄生特质从来都是不言自明的，于是，商品和服务在大鲍岛便一次又一次转化、发酵、置换，“中国的商店是很有意思的。 （弗里德里希·帕默 《青岛（1899-1910）》）”

1908年5月11日，在大鲍岛博山路经营中国自行车的何生记于《青岛时报》登载广告，招徕顾客，“本厂开设在青岛大包岛博山街，自造自行车，坚固玲便，每部洋价55元至60元止，可能保用5年，有所车上用之各样象皮、车灯、车铃、钢货以及修配一应俱全，而於电镀热漆独占所长，如有旧车重度重漆，能与新者无异，其价格格外克己。倘蒙光顾者，请认明本厂车轮旗号为记，庶不致悮。 ”

“本局承印中外文件、各式纸张、草编、仿单，兼造象皮图章，以及铜版、玻璃版各样带像名片招牌钱票火漆印等，无不具备各样花边，极其精美，并售学堂供具、文房四宝、近时新政要书，价目格外克己。凡仕商赐顾、远近函购皆可照寄，特此广告”，同日，青岛宜今书局也在《青岛时报》发布广告，为这座城市的商贸往来提供服务。

同年，寄身大鲍岛的陈宝瀛亦在《青岛时报》刊登“陈宝瀛西法镶牙”广告，“本医生往来青岛于兹十年，素蒙仕商赞美，无论镶全副零粒、镶金牙，或用金托，或用象皮托等镶牙者，如生一样，全无阻碍。如蒙惠顾，请至连陛栈面议。 ”

围绕商品和服务，大鲍岛承担着青岛商贸发展的关键角色。大批山东人落户于此，“这些人很快适应了西方国家的商务方式，并且不再从事那种在内地惯用的以物易物的贸易了，（《胶澳发展备忘录（1900年10月-1901年10月）》）”，山东人的身份让他们具备与内地沟通的天然优势，在生意中比事先须设法反复联系的第一拨到大鲍岛立足的华南人更可靠，更受德国人欢迎。

华人的商品销售额逐年提高，想在大鲍岛设店的中国商人积极购置土地的情况引人注目。 1900年10月至1901年10月这一完整年度内，土地买主中，欧人42名，华人83名。华人买主几近欧人两倍。 1901年夏季后，青岛的土地出售出现了一种停滞，几乎全部位于大鲍岛区建造房屋用地均已售出，“为华人另辟新的建筑地段意味着一个新的市区，目前尚无此实际需要。本报告年度内共卖出总价值为13849.85银元的18834平方米土地。买主是9名欧人和3名华人。 （《胶澳发展备忘录1901年10月-1902年10月》）”

从1899年1月至1914年日德开战前，德国在青岛共收买土地约两万亩。因土地需求仍然没有满足，嗣后，德国又把已经收买的土地继续推向拍卖市场，大鲍岛的地价最高曾达每平米三元半，远高于整个城市第一次土地拍卖的平均价格。

居间服务成为丰饶印证

1910年以前，受限于华洋分治，大鲍岛的商号经营有其畛域的局限性。居住功能以外，大鲍岛的商业功能更多在于完成与欧人区的生意对接。这个过程中，大鲍岛在居间服务的基础上，其商业能量也慢慢形成了积累和演化。

其中，以保险为代表的居间服务，是大鲍岛商贸往来日益丰饶的一个印证。1908年5月15日，傅炳昭、李涟溪、周宝山、万耕畬、成兰圃、郑翰卿以华太保险有限公司承办人的身份，在《青岛时报》刊登广告，“自泰西创立保险一途，公司林立，无论水站险、火险均可承保，法良意美。本公司爰集同人，备集股本洋一百万元，拟在青岛创设华太保险有限公司，寓谦顺银号为总行，专保本埠房产、各通商口岸轮船平安。倘遇不测，赔款迅速，保费亦格外克己，并上海、广东、烟台、营口、大东沟、清坭洼、海参威等埠皆有友人代理，特此布闻。 ”

同日，另一家在大鲍岛天津街和源银号内经营，由高殿选任董事，李长青、忻云卿任经理的保险公司——华通水火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与华太保险有限公司并列广告，“世界上有最危险之事、防之又最难者，莫如水火。一遇不测，灰烬荡析，徒唤奈何。自西人创保险之法，投保者蠲其少数之保费，即得极验之护符，虽遭损失，有恃无恐。受保者亦可聚畸零之众资，操盈余之胜算。斯密亚丹所谓大利所在必有两益，孰踰于此。本公司资本充足，信义通商，专保房产、货物、生财、衣服、器具等火险，与及洋面水险。如遇不测，赔款迅速。开办以来，久为诸公所信任。现各埠均设立分行，至于青岛一埠，向来独有洋商承保，利权外溢。本公司今欲挽回利权，故在此设立分行。务祈官绅仕商诸公随时赐顾，一切与本公司经理人接洽，无不格外克己，以副雅意也，不胜欣盻之至。 ” 文/王帅 本版图片由作者整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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