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锅碗瓢盆这些日常生活物什似乎很难跟文化沾边。拜读了张金凤的散文集 《空碗朝天》,心中感慨万千,觉得书中每篇文章都朴实到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心里去了。这本书深深吸引了我,打心底里想读,想慢慢品味,甚至读过以后还会回味一番。
关于《空碗朝天》,作家杨晓升说:“这本散文集写的是生命与人生,世事沧桑与人间冷暖。 ”作家李掖平说:“这本书写的是乡村的变迁,人性的善良,劳作的辛苦,追求的坚韧……”在我看来,她写的是我们胶州地区纯朴乡风民情祖祖辈辈的传承,是我们对童年的追忆,对故里的牵挂,只言片语就可以轻易触动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
作为土生土长的胶州农村孩子,我热爱书中写到的所有的家什物件,比如锅灶、锅台、风箱、土炕、瓢、粗瓷碗、门楼等等。读着书中的文章,它们的模样就会在我的脑中逐一呈现出来。以前我从没想过这些东西的名字怎么写,而现在它们就好比无名无姓的人有了一个响亮体面的名字,一下子充满了浓浓的文化气息。回到老家,看到家门我就立马想到,我们家的门关并没有生锈,因为父母一直住在老家,我们姐弟妹三人也时常回家,大爷大娘、叔叔婶子都喜欢到家里串门。我想,我们家那两个大大的铁门环真的很忙很忙,这真的很好!
推开家门抬头仰视门楼,我想寻找与《空碗朝天》所写类似的细节。现在的门楼连着一段过道,是用砖块和水泥砌成的,院子里的地面也是用水泥涂抹的。可二十几年前的门楼,只是门框上起了一个尖顶,下雨天经常能看见行人和孩子在门楼底下避雨。那时的我,还是一个整天东窜西跑、蹦蹦跳跳的黄毛丫头。我也喜欢在别人家的门楼下避雨,尤其是夏天。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在街上疯玩的孩子们,头上顶片大大的泡桐叶子,从这家的门楼下窜到另一家门楼下,最后钻进自家门楼下,衣服、鞋子全都湿嗒嗒的,雨水直接从发梢往下滴。
这时候,奶奶总是一身清凉地坐在门楼底下,摇着蒲扇。虽说是乘凉,想来也许更多的是在等待下雨却还未着家的我吧。看见淋成落汤鸡的我,奶奶自然免不了数落甚至是凶巴巴地骂上几句,我吐吐舌头做个鬼脸就一溜烟跑过院子冲进堂屋去了。奶奶这一关过了,家里其他人便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在我们村子里,老旧的院落都是泥土地面,家家也有书中描述的甬道但不是鹅卵石铺成的,而是几块平滑的石板或者破损的水泥板,稀稀落落地铺到堂门。小时候我总希望院子里能铺满水泥板,这样雨天就不会把鞋子弄脏。
我们家那两扇厚重的老柴门,现在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这种情况如今已经非常少见了。它枯瘦干瘪的样子,让我再也无法和当年高大威严的家门联系起来,前几年就劝父亲换成塑钢拉门,毕竟改建成浴室的平房搭配这样苍老的门实在不协调。父亲说:“我这门可值老钱了,那是坚决不能换,谁说了也不算!”我半信半疑,现在想来父亲本就是念旧之人,如果让老柴门卸任就只能当柴烧了,它陪伴了我们家几十年,父亲是舍不得的。
记忆里的家门,果真如张金凤所写,白天总是大敞四亮,路过的邻居有事没事探进半个身子就能拉上几句家常。主人外出锁门也虚应故事,家家户户的钥匙所在之处出奇地相似——墙头瓦片下、门后面,或者直接挂在门旁。小的时候只觉得就该如此,现在想想,也许正如书中所写,是为了让放学归来的孩子能回家喝口水吃口剩饭。当然,新媳妇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娘家人来了不至于被挡在门外。总之,锁门不是防人,只是主人外出的信号。我们的村子每天都会来一个盲人乞讨者,每每站在上了锁的大门前唱上一段又一段曲子,大伙一句善意的提醒 “锁着门呢”,他说句吉利话就离开了。
二十年会让太多的事和东西发生改变,或是结束和大水缸的愉快合作,或是瓢们有了太多的替代品。我们家的瓢,从奶奶手里传到了母亲的手里。虽然厨房里也出现了几个不锈钢和塑料制品,但是瓢的地位依然无可替代,不过只剩两个了。
一个在面粉袋子里,是很大的面瓢,里面沉积着很多面粉,母亲经常端着它在各个屋子来来回回走动。在我很小的时候,它还是水瓢,一家人吃水用水都靠它承载。后来它裂了一道缝,母亲舍不得扔掉,用针线修补好了但不能再装水了,面粉袋子就成了它的新家。现在看来,那个跟我年龄相仿的面瓢依然健硕,可以再工作三十年五十年不止。母亲的双手总是宝贝似的端着装满面粉的瓢,稳稳地将面粉带走,做成各种面食。
另一瓢栖息在锅后,比起面瓢它有点像小零工,显得不怎么体面。有时是在等待母亲烧饭时从柴草里扒拉出来的几粒花生、玉米,有时是在等待母亲端着它盛上半瓢喂鸡的粮食,再从鸡窝里装回一瓢鸡蛋。因为干着这些工作,所以它不比面瓢洁白,但同样是母亲得力的助手,彼此风雨同舟了几十载。
如今再看这两个瓢,我内心深处竟有了许多感动,如此长久的相伴真的难得。乡里人家对一草一物都倾注着感情和心血,似乎对所有东西都爱惜都舍不得。感谢张金凤的《空碗朝天》,让我借此再度检视过往和现在。
(作者简介:周晓,语文教师。媒体特约评论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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