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龙泉寺

□李小燕

龙泉寺位于崇信县城以北一公里处，背靠风翥山，南临汭河。龙泉寺建于元代，山上腹地水从岩石上溢出，形成贯珠泉等自然泉群10多处，清泉汩汩，碧流淙淙，古树名木摇红叠翠，亭台楼阁流光溢彩，贯珠泉边石岩上龙柏鳞爪飞扬、古朴森然、神形兼备，堪称奇观，构成了龙泉寺独特的风格，素有“龙泉美景胜江南”之美誉。

我和儿子佳佳到龙泉寺去的那个傍晚，正逢夏季，龙泉寺在树木掩映下神秘叵测。我们拾阶而上，不时遇到从山顶汲水下山的人。从风翥山顶流下来的龙泉水，香甜可口，被当地群众视为养生健体的长寿水。夏季人们多喜欢去龙泉寺赏景避暑的同时，盛一桶从山顶石岩缝隙流出的清凉甘甜的泉水带回家，图的是一个吉祥如意、健康长寿的美好意愿。我攀着石阶边上的铁索凑近看，在苍茫的暮色里，雕塑的飞龙悬在半空，神韵俱敛，富于灵性，在朦胧月华下口吐玉液，如烟如尘。若逢白天，雾起山谷，阳光一照，彩虹挂于山腰，犹如一座七色桥，映与龙侧，使人大有身临仙境之感，这就是著名的龙吐彩虹奇观。站在石阶上，沐浴在深山缭绕的水雾中，徜徉在月色阴柔的朦胧中，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雕龙的下面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借着月色俯身细看，水里的金鱼趁着夜色一群群游来游去，让人顿生怜惜之感；指尖还未曾触碰到水面，这些情趣盎然的小生灵，一个个都“鲤鱼打挺”，四下里逃窜开来，水中的圆月此时支离破碎，糅合在光怪陆离的水波之中。仰望夜空，明月高悬，龙泉寺显得幽雅静谧，四周被牛奶般乳白的月色笼罩，人就像陷入一个古典、缠绵的梦境之中，与山下隐隐传来的音乐互为依存。能这样静静地守护着这梦一般的境地直到天荒地老，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人生。

皎皎月华擦亮飞龙青白色的身躯，忽明忽暗，似有万千神韵，欲腾空而起。儿子仰起头用嘴去接从飞龙嘴里喷流下来的水珠，神情专注，显然被飞龙的神韵所陶醉。其实，面对儿子，我是愧疚的。我在崇信县城经营一个小店，常年在店里忙活，除了每月定时打钱给在平凉上学的儿子，平时很少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儿子很争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平凉一中，他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亲临龙泉寺观赏传说中的雕塑飞龙神采。如今，这个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我和儿子顺着石阶一直往上走，在林木深处的转弯处，有一眼水井，口径约有尺许，水清且满盈，透亮鉴人，曰“洗眼泉”。儿子立即蹲下身子，双手合并一处，借着月色，掬一捧水，轻轻敷在眼睛上，然后眯起眼睛感受清凉泉水的滋润。我听老人说眼睛经洗眼泉的水浸润后会更明亮清澈，更别提多舒服惬意了。登到了台阶的顶端，蓦然显出了几幢飞檐翘脊的古典风格的建筑。殿宇下方有一座跨越沟壑的“双桥步月”，是龙泉八景之一。桥长约9米、宽约4米，两边一米多高的栏杆全为石雕，栏杆柱头上是古狮和金爪雕饰。沿着石径小路继续往前走，就是龙泉寺主寺，主寺建设在中台，殿后石壁高数丈，石壁中有300多米长的水系，水溢岩石，百泉争流，潺潺有声，形成两处大泉，一为浓露泉，二为贯珠泉，特别是贯珠泉飞岩欲坠，泉中绿草茵茵，游鱼怡然自得；岩面流水如丝如缕注入泉中，楼阁映于水际，置身其中别有一番江南园林趣味。此时四周的沉静与崖上石缝汩汩流出的泉水融为一体，当年贾平凹游平凉柳湖，担心湖水会扑上来，而今我和儿子夜游龙泉寺，担心这清凉见底的泉水会引诱人跳下去。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眼明眸善睐且有灵性的泉水，便有了我们生生不息、悠长延绵的生命。

泉水中间设有圆盘状石板小径，泉边亭台轩榭，是休闲养性的好去处，踩着石板小径站在泉中心环顾四周，背面青山、绿树倒映在泉水中，水光潋滟，泉里的圆月忽离忽合，浮光跃金；面对着泉水，聆听着石阶旁此起彼伏的蛙鸣，我沉浸在静谧诱人的夜色中，此刻尘封已久的心灵忽然被洞穿，仿佛在水中看到超脱世俗的自己，令人心驰神往，遐思万千。或许，远近游人慕名来游龙泉寺，来观赏雕塑飞龙，就是为了看一回真正的自己，保持喧嚣尘世中的一份本真吧？龙泉寺的飞龙就是一条智慧之龙，给人智慧的启迪和心灵上的荡涤，生发一种蓬勃向上的生机。

深夜归来，儿子游兴未尽，迟迟不肯入睡，竟然秉烛夜战，绘了一幅饱含热情的水彩画。图画中，那栩栩如生的空中飞龙，呼之欲出，从龙泉寺上临空而起，在安恬迷人的月夜中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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