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犹存奋蹄心——记《诗画华亭》的编撰者辛自美先生

□本报记者李利军

初知辛自美老先生,还是在几年前为市政协编辑大型文史资料丛书《百年平凉》的时候,书中收录有他和别人合写的《甘肃工艺美术大师杜如桐》一文,由作者简介知道,他是华亭一中的一位退休美术老师。此后,有幸陆续拜读了老先生编辑或撰写的《回族画家李宝箴画集》、《华亭对联选编》、《诗画华亭》等书,并由书中的回忆文章知晓,他于1956年平凉师范毕业后,曾在我老家灵台县当过好几年老师,心中便愈发对他有了一种亲切和崇敬的情愫。当终于有缘面晤,眼前这位仙风道骨、将届耄耋之寿的老人,从多个方面超越了我此前对他的想象,他的博学儒雅、知足达观、阅尽人间沧桑后的彻悟和平静,无不给人一种凌虚高蹈的濡染。做人,尤其是做个有抱负有担当有责任心使命感的文人,做到这个份上,足慰平生。

1936年农历三月,在满目疮痍的中国西北,在偏僻落后的华亭县城西街一个贫穷农民家里,先天不足的辛自美呱呱坠地,他出生还不到半月,迫于生计无着,年仅18岁的母亲就自寻短见弃他而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在他蒙昧无知的时候,就和给予他生命的母亲阴阳两界,这成了他生命历程里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为此,他平生画了许多女人画像,但时至今日,却始终无法画出心目中和母亲最为神似的一幅,因为他对母亲的记忆是一张白纸。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零落无依,命运多舛,世道总是对他们翻起一双白眼。辛自美就是在别人的白眼中像一蓬野草一样顽强长大的。那还是他七八岁的时候,有年春节前,他到邻居家求写一副春联,人家非但不写,还态度蛮横地把他推出了门。这次经历,深深刺伤了一个少年的心灵,他在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在写字作画上获得一技之长,将来好义务给像他一样的穷苦百姓服务,让大家不再看别人的眉高眼低。为了实现心愿,没有一点基础的他,发起狠劲,经常借给有钱人家放羊、耕地歇息的空儿,用蒿棍在地上很投入地练字练画,这种情非得已的自我启蒙,是他向艺术奥堂靠拢的前奏。新中国的建立,不仅让他告别了受剥削受压迫的苦难生活,更让他有了扬眉吐气进入平凉师范就读、接受专业教育的机会,这对他在书法绘画上的长进无疑带来了极大的帮助。他的绘画才能和魏碑、隶书的小有名气,就是在这样磕磕绊绊的情状下历练出来的。从平凉师范毕业开始,几十年间,为了心中曾有过的承诺,他义务在春节、别人家的红白事上为当地群众书写对联几万副,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爱戴。

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如果说心有芥蒂的话,最大的芥蒂当属他被戴上“右派”帽子。1956年,他对国家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发表意见,认为将粮食从农民手里收购去,农民没吃的了又返销回来,纯属瞎折腾。这本来无可厚非,但在极左路线大行其道的当儿,他却因言获罪,“右派”帽子一戴就是20多年,美好的青春华年,就这样在备受歧视、打击、排挤和报复中,在蹉跎岁月里多被虚掷了。1978年,他在摘掉“右派”帽子的同时,被调入华亭一中从事美术教学。没了政治包袱,没了思想上的禁锢,重获新生的他,满腔热情地投身华亭县的美术教育事业,开始为华亭县培养一批又一批美术专业人才。在美术教学上,他竭尽所能,言传身教,为华亭一中的美术教育营造了异常优良的氛围,学生中书画人才能不断涌现,他功不可没。

为进一步提高自己的艺术素养,1986年,他自费参加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的学习,并把自己的学习心得整理成《工艺美术》讲义油印出版。1987年,他的山水画《泾汭情》、花鸟画《清香》参加泾河流域政协联谊会书画展,获得好评。1991年,他整理汇编了三大本《剪纸教学作品集》,这是华亭一中历年来美术教学成果的集中展示。同年他的山水画《美山丽水》参加云南石林书画作品展,获二等奖,年底他的《群鹤图》获全国“重阳节老年书画大奖赛”一等奖,作品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展出,在应邀去北京参加颁奖晚会时,受到全国政协常委、老龄委主任王兆华的接见。1992年,在华亭一中举办建校55周年校庆时,他的献礼之作是《华亭一中对联作品集》。

1993年6月,带着对教育事业的热爱和眷恋,他退休回家了。有了大量的闲暇时间,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对华亭地方历史文化开始进行挖掘整理了,这是他久已有之的夙愿。2000年,在热心人的相助下,他完成了《回族画家李宝箴画集》的搜集编辑工作,为华亭县抢救了一批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2002年,他又历时一年,完成了华亭县历史上第一部楹联作品集《华亭对联选编》的编辑工作,将他数十年来搜集的散落在华亭民间的数万副对联作品和当代部分对联书法作品,尽数收录,为华亭乃至全省抢救了一批宝贵的对联史料。2003年到2006年,他收集整理编辑了《华亭古今诗联新编》,收录100多位名人歌咏陇山汭水的诗歌300篇,对联4000副,对联、诗词墨迹42副,为华亭的文化传承立下了汗马功劳。2011年,他编成了《华亭西关辛氏家谱》,收录了许多华亭古代人文古迹资料,记载了不少已经灭失的人文遗迹,具有很好的史料价值。2012年起,他耗时3年,完成了30万字的华亭文史资料《诗画华亭》画册的编撰工作,画册分神话人物、历史事件、历史人物、当代人物等十辑,每个历史事件和人物都配了他自己创作的国画一帧、诗词一首、对联一副,整书资料详实,图文并茂,诗联合璧。画册于2015年8月正式出版发行,为华亭历史文化的挖掘整理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客观地讲,一生钟情书法绘画的辛自美先生,他人生的主要成就,并不是来自于他的书画,因为对他书画作品的艺术水准,尚不能给予太高的评价和赞誉,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轻看他在另一领域做出的令人肃然起敬的奉献,耗时经年,痴心不改,对养育过他的那方水土历史文化的发掘整理研究,倾注了宗教徒般的专注和热情,并且成就斐然,这一成就,要远比他在书画艺术上的所获更有价值和意义。原因无他,热衷书画艺术的人如过江之鲫,但醉心于地方历史文化的发掘整理研究者却寥若晨星,因为发掘整理研究地方历史文化,是一个与热闹无关、与利益无关、与毁誉无关的清冷行当,跻身这行当,就意味着人必须具有一种甘于寂寞、志存高远的奉献精神。这种精神辛自美拥有,这就是我们敬重他、向他真诚稽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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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台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灵台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