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记忆安在
□ 田 俊
这个下雪的下午,不知为什么,说起很多陈年往事。仿若记忆力大测试,一个说“我记得”,另一个就说“呀,你居然知道”,于是像玩成语接龙,慢慢从吉光片羽,起承转合,铺言成章。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我的父亲。
我记得,奶奶说起我的父亲小时候。奶奶说,父亲陪着她挑水。一路艰难,彼时年纪尚幼的父亲帮不上什么忙,他却郑重其事地对奶奶说:“等我长大了,把井给你安在家里,不用你再跑一步。”说到这儿,奶奶满面含笑:“你看,你爸爸长大后就到自来水公司上班了,真的把井给我安在了家里。”
父亲浅浅地笑了:“你不知道,在老家的时候挑水要跑很远很远,坎坷难行,爷爷做药材生意长年在外,奶奶又是小脚,常常累得满头大汗气都喘不过来。”
遥远的老家,我在幼儿时曾匆匆回去过一次,记忆里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还跑着马车。不难推断更久远的时候,更偏远些的乡村会是什么样子。即使不知道这些推断,我也能知道,那是奶奶夸自己儿子孝顺。
还有一个记得,是关于奶奶的父亲。奶奶说,她的父亲非常疼爱她。有人来提亲,他很认真地婉拒:“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定要给她找最好的人家。”谁知道不久,他感染了肺结核,几天之后便撒手人寰。
“那时候人很脆弱啊,也没什么医疗条件,很多时候就像撞运气。”父亲给我引申,“奶奶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其中一个哥哥就是不小心用刀割伤了手,晚上就停止了呼吸。那时候说刀口有风,其实就是破伤风啊。”
我也记得这个早夭的男孩,我的舅爷爷。因为奶奶说过,这个哥哥恰好和她同月出生。第二年,奶奶无意中说到自己的生日,就被她母亲狠狠地打了一顿。打完女儿,她自己泪流满面,因为想起失去的儿子。从那以后,奶奶再也没提过生日这回事,直到她成了我们的奶奶。
奶奶离去,是在我19岁那年夏天。
我的记忆闪动着泪星,想到奶奶的父亲许给她的好姻缘,我的心一阵钝痛。一个深宅于室的女子,对未来最浪漫的想象也就是好姻缘了吧,忽而回眸,已是青丝白发难复返。
如今,又是二十年过去,在这个雪光灼灼的午后,早已为人妻为人母的我,对这两个“记得”有了新的解读。
没有读过书的小脚奶奶,与巾帼英雄一样亲历乱世,没有那么多可歌可泣峰回路转,即使是家常细碎消磨时光,同样会有大汗淋漓气也喘不匀的艰难时刻,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纠结关口,拿什么安抚凌乱的心神?
只有那些曾经的温暖记忆吧。
对这位一辈子羞谈爱情的女子,那份好姻缘的许诺,更值得珍惜的是来自父亲的疼爱。她愿意记得,父亲把自己捧在心口的娇宠。
何况还有儿子,即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无力相助,有那么一句暖心的承诺,就足以让苦苦挣扎在酷寒严冬的母亲,蓦然间春暖花开。
我和我的父亲,为这些记忆浅浅地笑着,眼睛却盈盈有了波光。那些几十年前的记忆,仿佛在和我们一起明了,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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