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悬壶济世到寄情翰墨的华丽转身——记平凉市老年书画家协会主席李玉轩

□本报记者李利军

1951年,年方18岁的山西运城青年李玉轩,只身从故乡千里迢迢来到大西北的平凉华亭县,进入县医院工作,之后通过上学进修,医技精进,成为颅脑外科的专家权威,借助简陋的条件和小巧的手术刀,将救死扶伤的事业干得风生水起,无数患者的痛苦和生命在他手中得到了解除和延续,为他在社会上赢得了极好的口碑。虽然在专业技术领域大展身手让李玉轩收获着无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幸福感,但却无法产生满足感,究其原委,是他心中从少年时就珍藏着的一个梦想与现实之间存在的反差太大了。那个梦想就是成为一个临池挥毫的书法家。

小时候上私塾,授课的先生喜好书法,对学生在写字科目上的训导极为严苛,这是李玉轩接受的难得的书法启蒙教育。为了练字,家寒的他无钱购置文房四宝,就用动物毛扎成毛笔,跑到山沟里挖来红胶泥化成汁水,找来被人丢弃的方砖,用所谓的毛笔蘸上红泥水在方砖上写字,砖上的红泥积成厚厚的一层,刮掉后继续写。练字的过程虽然辛苦,但李玉轩在日积月累的苦练中,体味到了非比寻常的愉悦和快乐,这也让他在兵燹连结的战乱、动荡、民不聊生的社会情境下,为充满梦幻的幼小心灵找到了安放之处。与在勤学苦练中书艺的不断长进同时得到的,是他对中华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的内蕴由初见端倪到体悟日深,那其中所蕴含的旷达、平和、海阔天空、脱俗弃媚、高洁自重的做人意境影响了他的一生。

当了医生,少年梦被搁浅,算得不小的遗憾,李玉轩化解遗憾的办法就是利用业余时间终于可以借助正儿八经的文房四宝体验练字的乐趣。“文革”开始后,已身居华亭县医院院长之职的他靠边站了,医院写大字报没人,造反派想起了毛笔字写得好的他,就让他专司抄写大字报、写标语,在乾坤倒悬的年月,有不用花钱的现成的笔墨纸砚供他笔走龙蛇,这对他来说是个求之不得的美差,他把大字报当书法写,引得众人围观,人们非为看那满纸的荒唐言,而为一睹潇洒的一笔字。后来造反派意识到让一个走资派写大字报写标语犯了方向性错误,他的美差也就告结。有多少人在“文革”中吃尽了苦头,谁想李玉轩却因祸得福,结结实实地练了好一段时间的书法。

1978年,李玉轩调入平凉地区医院,先后担任医务科科长和主管业务的副院长,直至1994年退休,结束了自己长达40多年悬壶济世的生涯。医生行当越老越吃香,许多老医生退休后,会得到很多挣大钱的机会,可李玉轩却是个特例,刚一退休,他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规矩:不再给人看病。有熟人找他诊断,他宁愿跑前跑后帮着联系大夫,绝不亲为。别人不理解,问原因,他回答说:“我将前半生贡献给了医疗事业,我要将后半生奉献给我个人的爱好,那就是书法艺术,一心不可二用,干啥事都不能分心,所以我退休后不再看病,既是为自己好,也是为别人负责。”一诺千金,从此以后,在平凉医疗界闻名遐迩的李玉轩毅然决然隐身离去,心无旁骛地务弄起了他钟情一生的书法。

虽然爱好书法,但李玉轩明白,自己对书法艺术的理论功底储备还是很不充分的,艺术审美还停留在一知半解和自娱自乐的地步,距离通透和触类旁通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为了弥补这一不足,他不顾年迈,报名参加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中国书协书法研究生班的系统学习,接受了当代书法大师启功、沈鹏、王学仲、刘艺、言恭达等耳提面命的指导,这让他获益匪浅。为把高人的指点转化为自己的实践,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阅读和练笔,夜里12点前几乎没有休息过。理论上的广采博收开阔了他的视野,不舍昼夜地苦练加上他数十年摹临古今名家碑帖积淀的书法功力,让他的书艺尤其是行草和篆书有了质的飞升,形成了笔力遒劲、承袭与创新并存、笔意行云流水般自然、章法古朴雅致、意蕴浑然天成的书风,作品的社会认知度越来越高。多年来,他的作品除在国内,还先后在日本、加拿大、新加坡、台湾、香港等国家和地区多次参加书法大展赛,获过金奖、特别奖,在第二届中国“兰亭杯”大赛中获终身成就奖,有多幅书法作品被编入中国《当代书法家墨迹》、《当代书法家精品选》、《二十世纪全球中国书画家传集》、《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大观》、《中国当代书法家大辞典》、《新中国书画60年》、《中华风骨一百年名家书法集》等10多部书法集,他自己的《李玉轩书法集》、《李玉轩篆书作品集》在社会上广受好评。1999年和2008年,他受邀在美国举办过3次个人书法展,曾受聘于美国雪城大学中文学校讲授书法艺术课一年。2008年在美国纽约举办书法展览时,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中国常驻联合国全权大使张业遂、刘振民等专门会见了他表示祝贺,作品被联合国和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收藏。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步入老境的李玉轩,醉心于在书法艺术的海洋遨游外,把为社会贡献余热视为乐事。为弘扬地域文化,培养书法新人,繁荣平凉的文艺事业,他以中国民族艺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书协甘肃分会会员、退任的市书协副主席身份,聚拢了一批有识之士,成立了平凉市老年书画家协会,又在协会下成立了中国陇东书画研究院,由他亲自担任协会主席和院长,研究院吸纳会员达400多人,利用市总工会提供的场所,他们经常性举办书画展,切磋交流,对书画爱好者进行义务指导,多次参加文艺下乡、文艺进企业进社区活动,为偏远地方的老百姓送春联、送书画,他们的善举深得群众的欢迎。由他主持策划,举办了“三省五市大型书画联展”、“中国移动杯”大型书画展,编辑了《百米百名书画名人长卷》并出版了《平凉书画集》。得益于书法艺术的长期熏陶,晚年的李玉轩更加超脱、淡定,别人趋之若鹜的名和利,在他眼中不值几何,有人劝他不要随便将作品送人,他洒脱地说:“只要有人愿意要,那是对我作品的抬爱和肯定,我写一幅字的代价无非就是一张纸几滴墨,国家每月给我几千元钱的退休金,这点代价我还负担得起,我宁愿给子孙们留几幅字,也不会给他们留钱财,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不仅这样说,做得更到位,不论认识与否,谁要他的作品,他都慨然相赠,分毫不取。他给4个儿女和4个孙子,每人只准备了一本由他书写老伴作画的图文并茂、装帧精美、珠联璧合的书画册页当作来日的遗产。他说,中国从古到今的书画家存世作品最多的人是齐白石,共有3万多幅,自己要在有生之年给世间留1万幅字。知道他这一夙愿的人并不多。他还说,书法作品文字的内容大多都是教人修德向善,如果一个搞书法的人写的和做的背道而驰,会让自己的作品蒙羞,修德重过修艺。2010年4月青海玉树地震发生后,他从积攒的退休金中拿出1万元到市民政局去捐款,工作人员问清了他的身份后,惊讶不已,用节余的生活费奉献爱心,他当时的这笔捐款是全市公职人员中个人捐款数目最大的。提起这件事,他淡淡地说,掏几个钱帮一把尽点绵薄之力,是理应当该的事。对他的所思所行,社会给予了充分肯定,1999年,平凉地区文联授予他全区“德艺双馨”文艺家称号,2012年市委宣传部、市文联授予他“文艺成就奖”。

叙写李玉轩,不能不提及他的夫人王玉霞。1953年,在李玉轩到华亭县医院工作两年之后,山西闻喜县姑娘王玉霞也来到华亭县医院当儿科医生,不久两人结为连理,在百废待兴的关山脚下共同肩负起了治病救人的重任。此后她担任过华亭县防疫站站长、平凉地区医院儿科专家、平凉市妇幼保健医院业务院长之职,1993年退休。退休后的她起初用打毛衣来打发冗长的闲愁时光,可惜打的毛衣家里没人喜欢穿。为找个事干,受丈夫的影响,凭着天赋里的灵性,她试着拿起了画笔,开始涂鸦画国画,儿科大夫怜爱小生灵的天性驱使她把创作的母题锁定在动植物世界的弱小生命上,在她笔下,毛茸茸的走路不稳的小鸡,顶花还未褪去的宛若新生儿惹人疼爱的小葫芦,坡边的小花小草,檐下的雏燕,无一不在稚嫩中天然成趣,传达着珍视生命、呵护弱小的母性的真情实感,如果说李玉轩退休后一门心思练书法还有多年积累的基本功,王玉霞练绘画完全是无师自通,兴趣使然,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画意由心生,乏闭关修炼后的所谓造诣的掣肘,以笔意无拘无束地传递着心意,拙朴中的童趣一览无余,了无匠痕,她创作的《百鸡图》让人爱不释手。出道虽晚,但她身手不俗,近年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书画展并获奖,2008年夫妇相携赴美国,她在纽约举办个人画展,大获好评,她的作品被汇编成《王玉霞画集》印行。

一对医疗卫生界的伉俪,在退休脱下白大褂之后,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转身,不慕浮华,真诚处世,相伴徜徉在书艺画海的精神高地,为人世间增添了一段韵味悠长的佳话。抛开艺术水准的高低不说,两位可爱的老人在做人上无疑是非常成功的。让我们对他俩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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