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滞销的背后 ——来自攀枝花盐边县西北部的调查

□本报记者 梁波文/图

5月，在西瓜销售的旺季，攀枝花西瓜滞销。作为攀枝花西瓜主产地的盐边县北部地区，西瓜销售到底怎样了？瓜农的损失有多大？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西瓜滞销？带着这些问题，本报记者5月24日走访了惠民乡、永兴镇。

挥泪贱卖

51岁的陈光强是盐边县惠民乡村民，有10多年西瓜种植经验。

今年，陈光强除了在自家的2亩多地种上西瓜外，还在临近的永兴镇包了9亩地种西瓜。从4月底到5月下旬，陈光强的11亩西瓜分别以1.2元、0.7元、0.15元的价格共计卖出40余吨，收入3.7万余元，种植成本是1.6万余元，赢利2.1万元。

在今年的西瓜销售中，陈光强是为数极少的赢利农户。他家的大部分西瓜非常幸运地避过了5月中旬后蔓延开来的滞销期，而他家的数吨收尾瓜在5月24日仅以0.15元的价格卖出。

与陈光强的幸运相比，刚种植西瓜2年的新林村农户唐康惠家却连种植成本都没有收回。

唐康惠家有2亩多地，今年仅是嫁接西瓜苗就投入了1000多元，再加上化肥、农药等成本，不算人工，2亩西瓜地就“砸”进去了2600多元。但截至5月24日，她家的西瓜收完卖了2000元出头，76岁的公公黄仁会这几天就坐在家门口卖最后剩下的余瓜。

西瓜滞销，水稻栽插期来临，惠民、永兴等乡镇的西瓜种植户不得不以极低的价格甩卖西瓜。“再不卖，等雨水一来就全烂在地里了。”一位在地里摘西瓜的瓜农对记者说。

在惠民乡，记者沿途看见很多外地客商带着大货车来到西瓜地头，等着收购农户们的西瓜。为了能让自己的西瓜多卖几分钱，农户们和前来收瓜的客商不断讨价还价，有时甚至到了争吵的地步。

一个瓜农对记者说：“前不久，有一个本地商贩到我们这来收西瓜，本来谈好了4毛5的价格，等西瓜都装上车了，他偏说4毛钱，差点打起来。没办法，我们又退一步，以4毛2的价格卖了。”24日下午，在永兴镇范村的一个西瓜收购点，卖瓜的农民老李看着别人家的西瓜都已经卖完开始插秧了，心里不免有些焦虑。面对来自成都的商贩对西瓜的挑剔，他无言以对，以每斤0.30到0.28元的价格卖掉了自己的瓜。

盐边县惠民乡瓜果协会成立于2005年，协会秘书长李福云向记者提供了协会在最近一个月组织销售西瓜的单据：1.2元/斤，销售158吨；0.7元/斤，342吨；0.4元/斤，2450吨；0.3元及以下/斤，1000余吨。这样的销售业绩在西瓜滞销期已相当不错。

在滞销阴云的笼罩下，西瓜在惠民、永兴等地几乎烂市，放学的孩子随时都可以在卖西瓜的点上讨来一个西瓜吃。瓜农满脸的沮丧和失落。

西瓜种植大户黄玉祥向记者感叹：“去年西瓜随随便便就卖到0.9元一斤，今年的西瓜产量上去了，可我家的种瓜成本都没有收回来。”

为何滞销

今年的西瓜为什么会滞销？在经历了触目惊心的低价销售后，相关的乡（镇）政府、专合组织、种植户开始总结经验教训。

一位政府官员告诉记者，导致今年西瓜滞销的原因之一是种植面积增大，“整个盐边县北部地区今年的西瓜种植面积达到了9700亩，比去年多出好几千亩。”

惠民乡去年的西瓜种植面积为2000多亩，今年达到了6000余亩，仅新林村的西瓜种植面积就由去年的560亩扩大到了今年的1680亩；而永兴镇去年的种植面积为800余亩，今年达到了2606亩。面积扩大、产量增加，直接导致了西瓜滞销。

“今年气温变化大，西瓜坐果不好，影响到了西瓜的品质，推迟了西瓜上市的时间，是滞销的重要原因。”

李福云告诉记者，今年3月份，在西瓜坐果期间出现了长达半个月的寒流，西瓜没有雄花需要蜜蜂授粉，“那些天天气冷，连蜜蜂都看不到，西瓜咋个长得好嘛？”

李福云的说法得到了很多西瓜种植户的认可。

“都是膨大剂惹的事，连央视都说西瓜有膨大剂吃不得，西瓜啷个卖嘛，影响太大了，收西瓜的好多老板遭惨了。”24日，说起今年西瓜滞销的原因，来自成都的西瓜商贩周峰对记者说，现在食品安全本身就很敏感，西瓜又不像大米、面粉，每顿必吃，既然国家级的媒体都说西瓜有问题，那西瓜产业肯定要受影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农业方面的业内人士称，当下，农民的商品意识、市场意识差也是导致今年西瓜滞销的一个因素。

这位人士告诉记者，现在很多农民片面追求经济效益，种植跟风严重，“有些农民连西瓜种子的属性都没搞懂，本来是晚熟西瓜种，偏要抢早市的时间，西瓜还没成熟就喊客商来买瓜，结果推向市场好多都是生瓜，西瓜的品牌、产地马上就受到质疑，影响很坏。”

农药之伤

在今年西瓜滞销的众多原因中，西瓜使用膨大剂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永兴镇范村的西瓜因使用“坐果灵”而出现了大面积的炸裂现象。

46岁的雷佑方是范村第二村民组的组长，24日下午他正在地里组织村民卖瓜。

“现在我们村卖的西瓜绝对都没有使用膨大剂，因为抹过药水的瓜全都炸裂了。”说起今年的西瓜收成，雷佑方非常激动。

他向记者介绍，今年3月因为西瓜在坐果期遭遇气温变化，导致坐果率很差。在西瓜进行第二次坐果的时候，村里农药店的店主向村民们推荐了“坐瓜灵”，说是只要用“坐瓜灵”兑的药水浸泡后，西瓜就会长势很好。村民依言使用了“坐瓜灵”，结果西瓜出现了大面积炸裂。

雷佑方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先后叫来了村民胡应强、余祖碧等人。

胡应强、余祖碧等人介绍，凡是使用了“坐瓜灵”的西瓜无一例外全部炸裂。“刚开始的时候，西瓜的确长得还可以，哪想到后来会全部炸裂啊。”

村民们讲，“坐瓜灵”的使用方法全是按照农药店店主说的20克的药水兑10斤水、10克的药水兑5斤水的方法来操作的，没想到现在全部炸裂了。

“我们现在卖的瓜全是第一批坐果的瓜，这批瓜没有抹‘坐瓜灵\’。”

因为西瓜大面积炸裂，雷佑方家的5亩多西瓜只卖了3000多元，余祖碧家的2亩多西瓜卖了2000多元，均连成本都没有收回。

村民讲，村里最惨的受灾户是梁小军家，由于全部使用了“坐瓜灵”而没有了收成。

“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膨大剂，后来是从镇农技站了解到‘坐瓜灵\’又叫氯吡脲，氯吡脲就是膨大剂的一种。我们农民现在太需要科技知识了。”村民将矛头直指农药店的店主，并将炸裂的西瓜拍了照片。

记者根据村民的介绍，来到了农药店，但农药店的店主李代贵不在。根据农药店招牌上的电话，记者打通了李代贵的电话，半小时后李代贵来到了镇政府与记者见面。

李代贵的说法与村民的说法大相径庭，他说“坐瓜灵”是起保花保果作用的，不会使西瓜出现炸裂现象。在李代贵提供的《常用农药使用手册》上，记者看到了这样的说明：（该品）用于西瓜，需在西瓜开花前一天或西瓜开花当天使用。在使用时间上，李代贵说他确实是让村民在西瓜开花时使用的，但村民们均反映，李代贵是在西瓜挂果后才将“坐瓜灵”卖给村民使用的。

5月5日，受永兴镇政府的委托，市、县农牧局及永兴镇政府相关人员组成调查组对永兴镇范村西瓜裂瓜情况进行了田间调查，得出的结论是：经调查“国光坐瓜灵”（氯吡脲）在该片区西瓜上没有进行药剂小区试验，与说明书所述要求试验不符合。

产业待兴

“这次西瓜滞销，政府给予了我们很大的帮助，镇上、村上都多次开会，制定西瓜销售办法和渠道。”

永兴镇的瓜农们对记者说，在西瓜滞销期间，盐边县惠民瓜果协会积极发挥作用，先后邀请到成都、重庆、宜宾的西瓜客商60余人到攀枝花收购西瓜

5月23日，网名为“攀枝花人卖西瓜”的网友在新浪上发了西瓜滞销的求助微博，引起了全国网友的热议，大家都在为攀枝花西瓜的滞销积极想办法、出点子。

5月24日，在市商务和粮食局的组织下，沃尔玛、北京华联、东城超市等市内大型超市的销售人员来到了永兴镇、惠民乡，针对滞销的西瓜商讨了农超对接等办法。

5月25日，盐边县惠民瓜果协会的理事长谢贵余告诉记者：“沃尔玛超市今天给我们打来电话，说让我们送1吨西瓜过去。”永兴镇副镇长董潮桂向记者表示，通过这次的西瓜滞销和西瓜出现的一些问题，镇里决定配合农牧局等相关单位，规范农药销售，加强对农户的科学种植知识的培训，增加邀请相关的农技专家到镇里、村上去讲课的次数。另外，针对农户随时可能出现的种植方面的疑问，他们还向农户公布了一些农技专家的电话，使其可随时电话咨询。

谢贵余说，攀枝花西瓜发展了这么些年，很不容易，政府花了很多精力，农户也作了努力。怎样让攀枝花的西瓜产业健康发展下去？应该集政府、专合组织、农技专家、种植农户等力量，摸索一条行之有效的方式，科学种植、科学销售，这样才能让攀枝花西瓜走好以后的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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