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常却想留住的时光

□徐大珍

那一刻，我希望自己会画画，手机的镜头难以把那丝丝缕缕的幸福感框进那个夜凉如水的夜晚。

长假将尽，家里竟然达成了双边协议，语陪爸夜钓雅砻江，语爸陪女儿看花米易城。

语爸说，带上卷毛狗，我们走。背上语爸的所有装备，在黑漆麻乌的江边安营扎寨。语爸把帐篷搭在离江钓点最近的地方。在闲聊中，卷毛早已撒着欢儿四处跑开，夜更显出安静。语爸显得心情大好，一个人默默拌饵，支杆，还会跟着语讲的笑话嘿嘿地笑几声，竟也不怕把鱼儿吓跑。最后像变魔术一样，在设鱼杆儿的地方摆上了三个坐处，绅士模样地邀请了我们入坐。

夜风很凉，找来薄毯子披在语的背上，顽皮的语一会儿就把自己裹进了毯子，像只“猪儿虫”，张嘴要吃这喝那地撒着娇。江对岸是来时的路，路在一面山的山腰，隐在墨黑的夜色中。山与水相映，弯月悬在山边，照着眼前这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偶尔赶夜路的车驶上山路，对面的山忽自亮了一线，像眯开了一只眼睛的假面，随即又缓缓闭上，稍后那光一折，另一只眼睛相继眯开，再又闭上。

对面有人在给我们眨眼睛呢。我说。

哪有？！语惊叫着睁大了眼睛。

当然有，语爸不以为然，是山神爷呗。

老爷们儿眨眼睛？爸，你眨个眼来……哎哟哟，好妖……语大笑。

好多星星耶！语仰起头，声音甜得像糖，手指着天空的样子，很想让人回到她幼时。

那时，对于户外的向往是难以遏制的，她起劲儿的哪怕只是爬一段家门口的小山坡，捡几片落叶枯草根。机场路上的傍晚，语爸拖着长长的风筝线，飞奔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拾来满衣兜叶和花的语，会在路边摆家家酒，装扮她想象中的花园。夕阳西下，霞光闪烁在满树婆娑的叶子上，我们指着天上变化多端的云，互相编着自己的瞎话儿……那，至今都是想留住的时刻。

语渐大，随我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随我们出门的机会基本要进行多日诱导。一如这夜钓与看花的同行。

星星在雅砻江的上空汇成了一条河，密集而闪耀。我胡乱说着，哪几颗星是什么星座，哪些星看上去像什么。“猪儿虫”行动果然不便，索性依在语爸的身上，舒服地看着天听着我编故事。

那一刻，我又想时间永远停留。

机场路的夕阳，记忆里永远属于我们。永远属于我们的，还有雅砻江边的星空吧。

我想描画的，是一幅星光闪耀，山水空濛，三个，哦，是四个高低不一的身影相依坐在江边垂钓，会有一堆不大的篝火灼灼燃烧着，是画面里唯一的暖光，映着人与景的静谧与温情。

我会把语爸宽厚的肩背实实描画，把语的手臂画成指向星空，卷毛以惯常的粘人身姿仰望着家人，把自己画成长发披肩，鬓边会有一朵若隐若现的花儿。花儿在画面里是月白色耀目若星光。那画儿，自然只有画里面的人才会有触动情绪的美丽，可能这美丽就是传说中的“幸福”，也称作“平常”吧。平常的笔也难画心绪中起伏的微光，在心底已成画意足够了。世间但凡美好的时光，莫过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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