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莉娜
在全世界的各色人种当中,东方民族的故乡情结最为浓烈,追根溯源,大概与亚洲发轫于农耕文明的深远历史和文化有关。然而近代百年以来,文明的发展给世界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东方人的故乡情结是受冲击最为严重的,也让无法忘却故乡的我们体会到最深切的失落感。
在这一变化过程中感同身受的并不只有中国人,在东盟戏剧周上演出的越南木偶剧《故乡生活的旋律》当中,一种跨越地域、超越语言、突破人与物的界限的原乡情结,浓烈、直白地击中了观众的内心。在一个模拟、重构、再现的原始艺术形式下,人们惊讶地发现人类情感是如此共通,可以脱离于形式之外独自生存,一如我们脆弱生命的喜怒哀乐与生老病死。
以“戏剧”之名,我们的印象总是繁文缛节与满堂华彩,最鲜明的标签就是它的形式感。而看《故乡生活的旋律》,你会发现这一剧目完全突破了形式的束缚,以一种质朴如孩童的思维方式,天马行空般把舞台当作游戏的田野,尽情地舒展着所有的想象力。
道具,是原乡主题的第一个要素。篮子、竹筏、扫把、稻草,一切乡野中信手拈来的道具,都可以用来做成“玩具”一起“过家家”,成为舞台上栩栩如生的形象。就像我们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生活,充满了时光的气息。
风景,是原乡记忆的载体。日升月落,春耕秋收,渔歌唱晚,牧童嬉戏,对于中国人来说,每一个场景都似曾相识,毫无距离感。这是当代人远去的风景,却是留存于血脉之中的共同记忆。而在情景的营造上,《故乡生活的旋律》毫不借助于科技的便利,而是更注重撩拨起观众记忆深处的印象,用最原始的几块布、几个人、几声简单的木笛,便成功地让人心中生发出韵律、画面、味觉、感触,甚至对于“家”和“母亲”的温暖情怀。记忆,这是超越色声香味触法的、先验式的、最大的人类通感。
完全不考虑规整的戏剧范式,让这出看起来原始粗糙的木偶剧获得了最大程度的自由。开场时小河泛舟的场景,用平视的视角表现俯视的场景,其别出心裁的程度令人拍案叫绝。虽然名为木偶戏,但创作者一点也不在乎表演者与木偶之间区分,角色在人与偶之间跳进跳出、无缝切换,转一个脸就成了木偶的一部分,举起一把扇子就成了河中的莲叶,顶起一篷稻草就变成求偶的大公鸡。奇怪的是,明明看得见人在木偶的背后,或者是木偶的一部分,观众在感官上却毫无跳戏之感,只因情境的吸引力足够强烈,使观看者也忽略掉“穿帮”和“故意”,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木偶的表演之上。
《故乡生活的旋律》没有剧情,有的只是一个个生活场景的展示,将田园牧歌式的农耕生活巨细无遗地展现在观众面前。《故乡生活的旋律》是一部纯真的戏剧,天真如孩童,对着简单的自制玩具玩得不亦乐乎,而这种纯真却有着天然的感染力。它没有技巧,没有炫技,只是赤裸裸地展现一种情怀,一切手段都是为这一主题服务,这种对过去生活的怀旧体验,如今已消失于都市的丛林,却在木偶的表演中重新鲜活起来。这是对远去故乡的追忆,也是东方民族共同的原乡情结。二十年前,罗大佑曾在《原乡》专辑上写道:“我多少是带点罪恶感的,因为我们妥协,我们被支使。无力之余,只有用歌声来弥补,只有用音乐来歌颂。至少,前人血泪斑斑所肥沃成的土地上,我们须祭拜。”《故乡生活的旋律》没有这么沉重,但它引发的感悟和思考异曲同工。
与怀念失落的生活这一主题异曲同工的是,《故乡生活的旋律》也让人们怀念起失落的戏剧。这种质朴原始的戏剧形式,如今也已成往事,在我们的舞台上,越来越多的戏剧沉迷于华丽炫目的包装,声光电化无所不用其极,一切都为了最大限度地吸引眼球,却忘记了自己究竟要表现什么,忘了戏剧的根本在于感动人的心灵。这是《故乡生活的旋律》给予中国戏剧人的另一个意外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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