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窥天下】“脱欧”之难凸显英欧战略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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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和欧盟的未来关系谈判进入最后时刻。双方在关键问题上难以调和，源于各自主导谈判的逻辑截然不同。英国希望拿回政策自主权，欧盟则极力维护单一市场。如果双方无法达成协议，可能会影响未来英欧全面关系发展。

本月，持续数年的英国“脱欧”大戏终于进入最终章。距离12月31日的“最后期限”仅剩半月，英国首相约翰逊亲赴布鲁塞尔与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会谈，希望为谈判加最后一把火。

英欧双方到底是难逃“无协议脱欧”的双输命运，还是达成可接受的协议，未来几日将见分晓。

然而，冗长艰难的谈判过程已经说明英国“脱欧”难言赢家。“脱欧”绝非简单的英欧“分家”，而是双方重新规划自身定位、发展方向、未来关系的开始。

三大分歧仍然待解

目前看，英国与欧盟谈判的核心分歧具体有三个。

第一是公平竞争环境。欧盟近年来频繁提及这一贸易政策术语，指的就是阻止一国相对另一国获得竞争优势的一系列共同规则和标准。

几个月来英国和欧盟就公平竞争条款的范围争执不休。欧盟认为劳工权利、环境保护、税收、国家补贴等必须是英欧经贸伙伴关系的核心，而英国认为这有损其政策自主权。

事实上，贸易协议一般都有公平竞争环境条款，但贸易关系越接近，对公平竞争环境的要求也就越高。英国与欧盟经济深度融合且就位于欧盟隔壁，欧盟无法将英国与加拿大或日本等闲视之，给予其无关税、无配额的市场准入和较低的公平竞争要求，因此双方认知和要求存在明显差距。

第二是渔业。渔业在英国和欧盟的经济占比中均微乎其微，却意外成为谈判的“老大难”。在英国“脱欧”派的宣传话语中，“脱欧”就是要摆脱“万恶”的欧盟共同渔业政策，拿回渔业自主权。而欧盟也握有明确筹码——市场，毕竟其占据英国四分之一的出口份额。

第三是争端解决方式。欧盟一直在推动反制权，即若英国违约，欧盟可以采取加征关税等方式予以反制。

欧盟以英国《内部市场法案》为例，称英国有可能以国内法凌驾国际法，不遵守协议。而英国却怀疑欧盟利用争端解决机制给欧盟法院留后门，干预英国施政。

谈判逻辑截然不同

近几个月来，英欧虽在弥合上述分歧上取得了一些进展，如欧盟后撤了一些对公平竞争条款的要求，但是双方的核心问题还是在于英国希望在“脱欧”后充分保证其主权、政策自主权和独立性，而欧盟则坚持鉴于当前英欧关系的特殊性，如经济产业深度融合、经济规则完全一致，欧盟需要考虑其欧洲单一市场的竞争力，英国只能获得相对的自主性。这种对立是由于主导各自谈判路线的逻辑截然不同。

从英国的角度看，主导其“脱欧”谈判的一直是国内政治。

无论是2017年特蕾莎·梅政府确立“退出单一市场”“退出关税同盟”的红线，还是约翰逊政府一再宣称“保护英国主权”，都是因为“脱欧”的核心就是主权和政策自主权。

如果无法在“脱欧”后拿回控制权，就可以被理解为“脱欧”失败，而留欧派、强硬“脱欧”派等隐藏的各类政敌必将群起攻之，这一风险英国政府不能轻视。

而从欧盟的角度看，主导其对英谈判的逻辑一直是防范和竞争。

英国“脱欧”公投后欧盟就将此视为威胁欧盟生存的危机，并在此后一系列会议和活动中确立了应对方案。团结是政治原则，欧盟27国要牢牢守护欧盟发展成果，具体方法是切实维护单一市场。

一是将“非成员国不能享受成员国待遇”这句话做到实处，打掉英国“蛋糕理论”指导下（约翰逊首相名言为“既要拥有蛋糕，又要吃蛋糕”，什么好处都拿）的种种企图；二是保护好单一市场，通过与其他国家重开协议等手段弥补单一市场准入漏洞，重新整合多样化的管理框架，并在对外贸易谈判中前所未有的强调“公平竞争环境”，避免他国获得“不公平”的竞争优势。

单一市场是欧盟建设的最大成果，而贸易是欧盟最有力的手段，欧盟需要在对英谈判中维护这一原则和利益。

战略成本不容忽视

因此，英国与欧盟能否在最后关头达成协议取决于在两种对立的逻辑中找到平衡，既满足英国对主权和政策自主性的要求，同时照顾欧盟的原则和利益。

时间正在流逝，若达不成协议代价巨大。

事实上，能否达成协议虽是“脱欧”的终结篇，却只是英欧未来关系的开始。2021年开年英国将正式脱离欧盟管辖范围，却无法改变英欧仍是地理近邻、经济伙伴、安全与外交盟友这一事实。

英欧若能达成关于未来贸易安排的协议，在规划其他领域合作时将轻松很多。

若“无协议脱欧”没能避免，不仅将严重影响英欧经贸往来，也将拖累英欧在外交与安全等其他问题上的协调与合作，为英欧未来全面关系埋下恶果。

英欧均在过去的几年内积极谋划“后脱欧时代”的未来，欧盟推动“战略自主”，英国则重新激活英语国家的外交资源。但建制派民主党人拜登成为美国总统后，英欧的外交走向可能均需微调。欧盟对修复跨大西洋关系重拾信心，英国则无法再利用白宫与欧盟的间隙谋求腾挪空间。

在候任美国总统的战略设想中，统一的西方联盟是关键支柱，英欧这两大盟友均需予以回应。但破裂的“脱欧”谈判绝不是重建统一西方联盟好的开始，“无协议脱欧”的战略后果可能比经济后果更持久深远。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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