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万物演化的幸存者

□ 禾刀

在演化学者眼里，人类从沧海一粟，历经38亿年最终进化成今天这般模样，一路上充满机缘巧合。尽管达尔文意识到，在演化进程中，群体选择与个体选择发挥了同样重要的作用，但苦于缺乏群体选择实证，所以论述有些力不从心。

1976年，英国演化理论学者理查德·道金斯发表了《自私的基因》，指出“人们生来是自私的”。道金斯所指的“自私”基因，就像是近代市场经济理论泰斗亚当·斯密所称的“看不见的手”一样，将个体选择进一步推向了演化论的高点。有别于道金斯专注于个体选择的研究，被誉为“达尔文以来伟大的博物学家”、社会生物学的开创者爱德华·威尔逊，则以这本简练的《创世纪》，“综合古生物学、动物行为学、人类学、考古学等多学科新成果”，简明扼要地阐述了群体选择在社会起源中扮演的重要作用。

此前的许多演化论学者，将群体选择仅仅局限于亲缘选择，即具有血缘关系之间的牺牲与奉献，这一点似乎更合乎人类自身的感情逻辑。威尔逊的研究则表明，真社会性并不来自亲缘选择，群体选择产生的利他主义才是塑造真社会性的关键。

所谓真社会性，即一个生物群体组织内分化出可育和不可育的等级，仅仅出现在屈指可数的几种生物里。“独立起源的真社会性生物还有七种，它们分别演变成了今天的蚂蚁、白蚁、泥蜂、小芦蜂、绿金蜂、蓟马和蚜虫”。正是对这些生物的研究，威尔逊发现了有别于亲缘选择的“利他主义”。

威尔逊指出，蚂蚁虽演化出数万种不同群体，但其真社会性本质大同小异。所有蚁群中都有一些“甘愿”奉献的不育工蚁。这些工蚁与蚁后间可以有血缘关系，也可以没有，其主要职责除了卖命地干活，再就是卖命地捍卫群体秩序，比如“工蚁会处罚那些与蚁后竞争产卵的同胞，有时甚至会处决它们”。当蚁后死去时，原本不育的工蚁会转化为可育，并填补蚁王留下的真空。威尔逊进一步指出，“自从动物世界演化出真社会性以来，工职者就一直处在为自身利益服务与为群体利益服务的摇摆之中”。

显而易见，像工蚁这种“工职者”具有典型的“顾全大局”特质，这也是威尔逊在本书中反复论述的主题。生物的竞争是多方面的，既有内部的，也有群体之间的，还有与其它物种的竞争。威尔逊指出，“在群体内，自私的个体胜过利他的个体；在群体之间，利他个体组成的群体胜过自私个体组成的群体”，正是“利他行为促成了演化史上的重大转变，使生命从原核生物逐渐演化成今天纷繁复杂的形态”。

回溯生物演变史，虽然今天地球上物种多达数百万，但在以亿年计的演化历史长河中，完全消失的物种不计其数，许多物种只能从考古生物学家那里获取一点可怜的信息。正是基于这样强烈的“忧患”现实，在每一个转变的关口，为了与同类竞争，生物个体必须尽可能延长寿命，必须尽可能实现群体数量的增加，从而壮大自身的力量。实现这样的目标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即个体足够强大，再就是群体必须形成“万众一心”的最大合力。

不过，强大个体如果彼此因为竞争而“同室操戈”，必然会因为内耗超出群体的承载能力而抑制自身的发展。换言之，群体越大，其抱团发展形成的抗风险能力也就越大，也就越易于在自然界中生存下来，越可能在同一种群的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

“利他主义的代价越高，对于个体生产和繁殖上的损失越多，那么这对整个群体的益处也必须越大”。“当由同一个物种组成的不同群体竞争的时候，它们成员的基因就会受到筛选，自然选择就驱动着社会演化向上或向下发展”。

得益于利他主义，人类最终从万物中脱颖而出。不过，有一个疑问依然难解，那就是在演化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利他主义，在人类今天以及未来进程中，是否依然会扮演着重要角色？如果有，这种表现形式会是什么？威尔逊对此并未加以解读。

《创世纪》

[美] 爱德华·威尔逊 著

中信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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