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我写的不是谍战小说

茅盾文学奖得主麦家的长篇小说《解密》,创作跨度长达11年,先后被退稿了17次,最终却“逆袭”成功,不仅在国内颇受赞誉,更是被翻译成30多个语种、在超过100个国家出版。在最近举办的文学沙龙“米欧敏解密麦家:《解密》的偶然与必然”活动中,《解密》英语译者米欧敏、克里斯托弗·佩恩与麦家对谈文学与命运,解开《解密》在海外大获成功的秘密。

拒绝“谍战小说”标签

回顾《解密》的诞生过程,时间跨度长达11年,遭遇出版社17次退稿,麦家认为这段经历让小说变得更加结实,更加丰富,“对于一个作家来说,真正用心血浇灌自己的作品,你人生的起伏也好,变故也好,越触及到灵魂的东西,越会反映到作品里面来”。他相信一本书有人类的心跳,才能和读者心心相印,否则的话,单纯追求一种感官的快乐、本能的满足,都不是文学应该承担的价值。

由米欧敏、克里斯托弗合译的《解密》英文版早在2014年便在21个英语国家推出,之后不仅入选了英国“企鹅经典”文库,更是在2014年12月就已被近700家图书馆收藏。今年年初,《解密》还作为唯一一本亚洲小说被英国《每日电讯报》选入“史上最杰出20本间谍小说”。尽管喜报连连,但对于“谍战小说”这个标签,麦家本人并不认可。他指出,间谍只不过是主人公的一个职业,《解密》《暗算》《风声》有着一个共同的主题——破译密码,而“人世间最难破译的密码是人的内心和命运”,他一直在通过小说来探索人性。

克里斯托弗谈到英国和北美的书评家看中国的小说,通常要找出其中有关中国的代表性符号,比如宏大历史、“文革”,在麦家的小说中却找不到。为了引起读者兴趣,英国书评家把麦家比作中国的丹·布朗、中国的勒卡雷。麦家表示自己既不是中国的勒卡雷,也不是中国的丹·布朗,只不过是中国的麦家而已,“丹·布朗的小说是一个知识的大爆炸、一个悬疑的大集中,是一种类型小说,我的是一种文学小说,这里面没有高下之分”。

英美读者不爱看翻译作品

去年麦家从英国爱丁堡一路南行,在每一家书店里都能看到自己的英文作品,甚感欣慰,因而想到了美国人的阅读习惯。“美国人不但不看中国的小说,连英国小说都不看。美国每年出版的图书95%都是本土作家的书。只有5%是外国文学,这个外国文学包括亚洲和欧洲。而这个5%里面,中国文学的占比是3%。所以你在美国市场上看到中国的小说确实很难。一方面是他们本身的习惯,他们喜欢看自己国家的书；另外一点,出版社也扮演了一个帮手的角色。他们不爱出中国的书。如果他不出版,读者也没法选择。”

麦家认为最近十年中国输出的文学作品太少,输出的文学形象是一种不健康的形态。“作家为了讨好西方人,就写一些落后的、愚昧的或者把政治符号放进去迎合西方人,西方人慢慢觉得你们中国就都是那种小说。”他自己的小说没有故意去迎合西方人的胃口,“恰恰我这种客观、公正反而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相比之下,中国读者对欧美文学了解较多。从美国的河到英国的河、俄罗斯人在唱什么民歌、伏尔加湖里有什么鱼,在踏上欧美土地之前,麦家就已经从文学里面了解得很清楚了。

在文学中了解人生

谈及自己喜欢的作家,麦家坦言博尔赫斯对他的作品有着深刻的影响。博尔赫斯小说《交叉小径的花园》让麦家看到了以间谍为主人公的纯文学小说写作的可能性,“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我敢于写容金珍这种所谓的肩负着间谍身份的人物,当我的小说材料,也是仰仗于博尔赫斯”。“我们人生当中有时候会被一句话或一个人擦亮你的眼睛,博尔赫斯对我而言就是这样。”麦家说。

麦家深深体会到,生活当中要有好朋友,但这种交心的机会并不是想有就容易有的,所以可以通过文学来了解人生。“文学不是一个专业,文学就是人生。当你打开一本文学书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人间的一些烟火气,体会到人世间的世态炎凉、悲欢离合,所有的文学就是人生的模拟训练。当你生活中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可以面对你的困惑、给你答案的时候,你真的可以打开一本文学书,通过它去体味人生,同时也擦亮你的眼睛,这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所以我经常跟年轻人说,多读一点文学,就可以多了解人生。”

本报记者曲鹏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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