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一个天宽地阔 吴九珠

□吴九珠

曾经有理科学生问我，你们文科天天读小说有什么用？可能有此问的还不少。高考期间，有人晒出2014法国高考理科考生作文：1.人活着是为了幸福吗？2.艺术家是否是他个人作品的主宰者？3.阐释笛卡尔1682年著作《指导心智的规则》中的选段。问题从普遍到具体，哲学性强，文化性强。所有科目，无一例外。试问经过这样的考试，还有人会问上述问题吗？

20世纪50年代，英国学者C.P.斯诺在《两种文化》的演讲中指出，科技与人文正被割裂为两种文化，科技和人文知识分子正在分化为两个言语不通、社会关怀和价值判断迥异的群体，这必然会妨碍社会和个人的进步和发展。其实早在1923年的中国，也发生过著名的“科玄之战”，然时至今日，两种文化仍如隔山。

读书岂是分科之读？人文修养并不仅仅是文科学子的修养。培根在有名的《论读书》中说，凡有所学，皆成性格。书该怎么读，前人先哲，已有教导。读书有三层意义：修炼自我，学习他者，思考存在的世界。三者之间互为共存。大学之道，已今非昔比，如今，人在强制性的现代性中成为孤独的脆弱个体。人只有在不断阅读与学习中强大自己，思考清楚人生基本问题，方能避免困惑、迷茫与盲从，从而达到气和色悦。如何阅读他者？要在文化多样性的世界和谐共处，他人不是地狱。阅读他者是超越文字的体验。法国盛产思想家，18世纪三大启蒙思想家卢梭、伏尔泰、孟德斯鸠都来自于法国，但他们却善于学习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文化。为了学习，他们都曾在英国居住。更重要的是，学习他者可以通过参与观察从而尊重他者，这是健全自己文化人格，不轻易排斥异己的必经之路。在这一点上，人类学家取得了瞩目的成绩。不说各路大师，仅在我身边就有很多对异文化迷恋的人，他们常年调查记录那些即将消失的中国少数民族文化，正如蜚声海外的《汉声》所做的工作；他们只身行走在西藏、非洲等地，拍出惊人的纪录片，写出生动的民族志。

思考存在的世界，是指阅读要体现人的思考能力与批判能力，通过学习他者，用文化相对主义的眼光看世界，超越自身及自我所在的群体，超越人类中心主义，关心整个人类生存的世界。《楞严经》云：“何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世界”时空交错，处于流变中。而人，如法国思想家福柯在《词与物》中所说，“人大概不过是事物秩序中的一道裂缝。”人面临自身的危机，“人将会被抹去，犹如画在海边沙滩上的一张脸。”要想人在大地母体上持久，人应该放弃自大学会谦卑，学会思考自身的有限性。

法国著名的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曾经写道：“这个世界开始的时候，人类并不存在，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人类也不会存在。”真可谓“知其要者，一言而终”。这是何等的境界！

不要问读书有何作用，也不要在读书时区分你是理科还是文科。读天读地，天宽地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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