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读《一个人的朝圣》

◇陈玉玲

87天，627英里，65岁的英国普通退休工人哈罗德·弗莱从英国最西南一路走到了最东北，横跨整个英格兰。

哈罗德从一家酿酒厂退休，一生过得平淡，没有什么朋友，退休时公司甚至连欢送会都没开。他跟隔阂很深的妻子住在英国的乡间，日复一日。

一天早晨，他收到20年未见的老友奎妮的来信。她患了癌症，写信告别。哈罗德写了回信，但在寄出的路上，他由奎妮想到了自己的人生，经过一个又一个邮筒，最后决定徒步去看望奎妮。

这是英国剧作家蕾秋·乔伊斯的处女作《一个人的朝圣》讲述的故事，该书入围2012年“布克奖”。

哈罗德的旅行有两条线。一条是具体的627英里路程。而在此之前，他过着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婚后就没有过一次像样的旅行。他没有做任何准备，穿着一双并不适合长途旅行的帆船鞋就上路了。这一路，他经历着各种磨难：双脚磨起水泡，挨饥受饿，找不到留宿的地方……支持他走下去的信念是：只要他走，奎妮就可以活下去。

哈罗德的举动引起媒体关注，不少人对他的行为进行自以为是的解读，一些旅行者慕名和他一起前行，甚至想把他打造成一个“朝圣”的英雄，但没有人真正理解哈罗德——他只想走完那段路，这个过程和探险、信仰、荣耀都无关。最终，哈罗德又回到一个人的旅程中。

在那段旅程中，哈罗德关注自己以前从未关注的事物，甚至买了一本《野生植物百科辞典》，认识了很多植物。平淡的生活，在这段旅程中为哈罗德呈现了新的内容。

与这段具体旅程并行的，是哈罗德的心灵之旅——他和自己的过往一一相遇：那个扮鬼脸讨母亲欢心的小男孩，最终眼睁睁看着母亲收拾行李离家出走。16岁时，酗酒的父亲扔给他一件大衣让他离开了家。成年后的哈罗德，在公司是一名不起眼的员工；在妻子莫琳眼里，他不是一个有趣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在儿子戴维眼里，他不擅长表达情感，平庸呆板，父子间有着深深的隔阂。后来，儿子戴维溺水身亡，他深感负疚，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没有勇气和儿子告别。莫琳更是对他失望透顶，夫妻分居而过。

黯淡的过往，让哈罗德一直怯懦地蜷缩在灰色的壳里。回忆一页一页艰难地翻开，哈罗德慢慢走出那个壳，直面自己不愿或不敢面对的内心世界。每一次回望，都是揭开一个隐秘的伤疤。正如文中加油站女孩所说的，“你还以为走路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只不过是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但我一直很惊讶，这些原本是本能的事情，实际上做起来有多困难。”走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揭开生活留下的疤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远隔岁月重帷审视陈年旧伤，那份疼痛，和岁月一样绵长。但唯有如此，才能和过去的自己推心置腹地交谈。在这种既酸楚又温暖的交谈中，所有不能释怀的往事都得到了抚慰。哈罗德最终找回了自己，并与生活握手言和。

走完这段旅程后，出现在莫琳面前的哈罗德，脸上多了旅途的风霜，但他心平气和、自信坚强。奎妮离世后，从未见过遗体的哈罗德，最终和妻子一起，坦然地和奎妮告别。

一切都已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哈罗德“浑身都轻松了，好像心底某个很深的地方，又暖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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