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荷塘

□杨明

徘徊在冬日的荷塘边，有点恋恋不舍，不愿离开。

冷风阵阵，无形的寒气肆虐地蔓延。荷塘周围一片让人心静的沉寂。几棵垂柳宛如孤独的老人，默默地立在水边，好像相互陪伴着，也好像默默地守望着。修长的枝条光溜溜的，冷风过来，不由自主地在泛起涟漪的水面描绘一番，或者舞蹈一番。

空旷的水面上，涟漪圈圈；但很轻，很缓慢。细细搜寻，水面上并不空旷，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已经凋零的枯荷败叶。看着微微颤动的枯荷，以及藏身水底稍稍露出的茎干，常常看得入神。

如此痴迷，大概有点让人不解，甚至让人微微摇头。我却依然如故，我行我素。这样做，并不是我喜欢残缺破败的惨状，更不是喜欢腐烂变形的衰败。尽管长期以来我一直没有弄懂美为何物，但我知道残缺破败和腐烂变形都不是美，都和美无关。美，自然不是抱残守缺。我喜欢默默地观看冬日的荷塘，并不是欣赏水面上冷清萧瑟的情景，因为这只是寒冬的景象，荷塘并非一直如此。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水面上很快就会浮现出一片片、一簇簇玲珑秀丽圆圆的绿叶，可爱的青蛙在上面欢唱，明亮的日光在上面起舞，清雅的月光在上面梳妆，北飞的大雁悄悄地在上面写下壮美的诗行。赤日炎炎的盛夏，圆圆的荷叶挺出水面，得意地挤满了荷塘，点缀着朵朵优美的莲花；雨水在荷叶上凝聚成晶莹的珍珠，蜻蜓愉快地在上面歇脚，五彩的蝴蝶在绿色的海洋里翩跹，寻找着前世的灵魂。金风送爽的时候，完成了生命轮回的翠叶，虽然韶华逝去，但风韵依然潇洒。

荷塘里的水面下，游鱼阵阵，优美可爱；而且，“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自古以来，荷塘都是如此，荷塘何其美哉！荷塘里有浪漫的故事，“莫向荷花深处去，荷花深处有鸳鸯”；荷塘里有清纯自然的美，“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平常的荷塘里曾孕育出浪漫的故事，摇曳多姿的绿荷里曾飘出不计其数优美的诗词。冬日的荷塘确实沉寂，但曾经生机盎然，飘逸着诱人的情趣。现在，荷塘只是暂时趋于平静，并不是无奈地走向了死亡。印度诗人泰戈尔说过：“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寒风里水面上的枯荷，比之秋叶更加寂静，寂静中蕴含着端庄，蕴含着不屈。李商隐也有两句关于枯荷精美的诗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暂时寂寞，暂时萧瑟，甚至看不见一点生机，并不要紧。水面上寒风里的枯荷已经过去，在生命运动中，已经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轮回。藏在水下淤泥中的生命，一时一刻都没有停止生命的运动。等到春天，不经意的时候，蓝莹莹的天下，清凌凌的水面上就会愉快地冒出一片，或者几片翠生生的绿叶，很快就渲染出满塘柔情万丈的浓绿和一朵朵可爱的莲花。

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本心，持续不断地做着春天的梦，一定会像冬日的荷塘，不久就会昂扬着生命的赞歌，盛开出艳丽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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