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华丽优美的叹息

《纠缠》 [印] 泰戈尔 著 漓江出版社

泰戈尔诗性的光辉，掩盖了他在其他领域的才华。他不仅是杰出的诗人，还是小说家、剧作家、哲学家、社会活动家。他一生著有13部中长篇小说，从文学艺术的角度，这些小说尚称不上经典，很多属于尝试性地探索。泰戈尔小说的意义在于展现印度那个时代的社会现实，记述印度女性意识的觉醒。

《纠缠》这部二十余万字的小说，仅仅是泰戈尔计划书写描述资本家族三代人生活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后续最终未能付诸文字。书中，泰戈尔极力讴歌女主人公古姆迪妮的坚强与倔强，但呈现在读者眼前的却是一个极其柔弱，没有主见，缺乏定力的少女。要想理解古姆迪妮，就要回到泰戈尔“写作的现场”，回到印度当时的社会场景。那是一个对女性极端压制，将女性当作男权附庸的时代，身在此中的女性失去自我意识，以接受“规则”为荣。因此，古姆迪妮的反叛意识虽不坚定，但闪现的这一点意识在当时弥足珍贵，代表着当时女性自我意识的萌芽。

古姆迪妮来自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嫁给了与她的家族有世仇的暴富者默吐苏登。她天真地以为她会以自己的恭敬顺从迎来自己生命中的美好，但显然现实不是童话，暴富者并没有忘记世仇，他也不是心胸豁达的伟丈夫。迎娶她的目的，也只是想羞辱她的家族，对其进行人身与精神的控制。书中，默吐苏登和古姆迪妮都是极其矛盾的，认不清自己。默吐苏登在追求财富的路上一路狂奔，不知情感为何物，一方面想讨得古姆迪妮的欢心，一方面又放不下家族的仇恨；一方面对古姆迪妮献殷勤，一方面又贬低她的兄长。

古姆迪妮一边极力抵抗着默吐苏登对她的无礼，一边又在内心深处宽恕丈夫。她的高洁美丽，成为吸引默吐苏登想要征服她的“诱饵”，她内心对家族尊严和自我尊严的维护又成为她激怒默吐苏登的导火线，双方的矛盾逐层升级。

泰戈尔以印度女性精神觉醒为主题的作品并不止此一部，比如小说《小沙子》。小说的主人公维鲁迪妮美丽优雅，在一段时期内还用自己的方法反抗着旧的社会，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向正统生活的屈服。而这也是《纠缠》中古姆迪妮的结局，一切又回到原点。两位女性自我意识初醒，但她们都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对抗整个社会，去按自己的意志生活，所有的反抗都只能停留在精神层面。

《纠缠》写于1929年，假如这部小说能按泰戈尔的原意完成后续的两部，或许“长着飞鸟翅膀”的泰戈尔能够让女性冲出旧牢笼的束缚，飞向自由无垠的天际。但可惜的是，这部小说写到古姆迪妮回归夫家便戛然而止，它更像是一声优美华丽的叹息，而不是改变命运的圆舞曲。

（胡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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