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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夜归人
梁凌
夜。空旷的大街,我是独行人。明晃晃的车灯、路灯,不但没给我安全感,还增加了我的紧张。我害怕,害怕某一辆车,会“嘎”的一声,停到我身边,然后,从车里,伸出一双罪恶的手——我下意识地,拉了拉我精致的漆皮小包……
记得到我家的公交车,会开到很晚,然而到站牌下一看,末班车却早已开走,这一路出租车又少,根本打不到;走回去吧,又要过一座长长的大桥,桥上除了汽车,更是阒无人迹。这么冷的冬夜,一个独行女人,光大脑里的想象,就足以叫人恐惧。我在站牌下犹豫:怎么办?
“别等了阿姨,这路车早就没有了。”听到清脆的女声,我扭头,见一清秀的女孩,正冲我笑,“我是科大的学生,每周都来这儿家教,有经验的。”
我忍不住笑了,这年月,很少见到这样的人了,毫不设防,对陌生人,三两句,先抖搂家底。
阿姨你要不要过桥?她说,要过,咱就一起走。
女孩十八九岁,张韶涵式头发,清水眸子。穿得很讲究,羊绒大衣,狐狸毛领。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一扭一扭的,像跳印度舞。
好吧,我说。因为除了这样,再没有别的好选择,两个人,总好过当独行侠吧!
桥上的风,很大,她把狐狸毛领竖起来,捂住耳朵。我说,丫头,你还上学,就穿这么高档的衣服?
老妈给寄来的,没办法。我家条件还好,妈妈是银行副行长,爸爸开矿,老妈给我买东西,很舍得花钱,其实这样子不好,穿得太好,会叫同学议论。
那你为什么还去家教?能挣多少钱?
我想自己挣钱啊,那样多爽。我带了两个学生,数学物理化学英语,统统都教,一人一小时三十块,这样,一个月下来,就能挣千把块。其实,说是两小时,有时候都讲四个小时,比如说今天,车都赶不上。
那他们应该给你四小时的钱。
还是两小时,我才不计较呢,学生们上初三,正在冲刺,考好了,说明我有能力!
我在路灯下看她,她说这些的时候,有些眉飞色舞。
都说你们这些孩子,是草莓族,经不起一点儿压力,但从你身上看,好像不对啊。我感慨。
当然不对!她说,咦,你看,前面那位阿姨,越走越快,肯定是害怕——有人老“追”着她,哈哈!
其实,我早就注意那女子了,一路仓皇,像跟我们竞走,一个人的影子,很孤单。
不要怕阿姨,等等我们,一起走,我是科大的学生,不是坏人……她竟然大声喊起来。大风,把她奶茶般的清音,扬得老远。
女人回头看,定了一下,笑。我们紧走几步,赶上来。
女人说,她也是下班晚了,错过了班车,又搭不到车,一个人走路,挺害怕,没有人时怕,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更怕,于是,被我们追着,越走越快,快跑起来了。言罢大笑。
女孩子说,我常这样晚归,这时候,我就会找来一些陌生阿姨伴走,又安全,又不孤单,还锻炼身体,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你看,前面就是我们学校,再见,两位阿姨,晚安!她冲我们挥挥手,笑,梨涡隐现,明眸皓齿,真像个天使。
只剩下我和女人,一路向南、向东,我左拐,她也左拐,然后,一同进了小区,天哪,原来我们是一个小区、一个楼,我十三层,她十八层!
(摘自《羊城晚报》2016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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