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藏书 □马晓炜

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老丈人和丈母娘，虽然没读过一天书，但含辛茹苦把一双儿女送进重点大学，这不得不说二老教子有方。和丈母娘聊起此事，她总是遗憾地说，那时家里实在太穷了，连本书都买不起，倘若像现在吃喝不愁，孩子们可能会考得更好。

丈母娘的话我信，对于靠土里刨食的家庭，连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哪有多余的钱帮儿女买书。可是二老认准一个理，自己错失了上学的机会，再穷也要让子女有学上、有书读，“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和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他们深信不疑。

以至于儿女上学后，学习上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解决。据妻子回忆，她读小学时，有次需要用字典，丈母娘知道后，走了很远的山路去邻村借。在丈母娘的心中，书是至高无上的，也是圣洁无瑕的，里面装着无穷的智慧和宝藏。这让她对书的呵护，宛若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子女早已成家立业，丈母娘还收藏着他们曾经用过的书本。我们多次劝她把书当作废品处理，她当下满口应允，可这么多年过去，书依然还摆放在那。

面对丈母娘的坚持，我们再也不提这个茬了，知道在她的心底，子女能有今天的进步，全是课本的恩泽，是这些书助力孩子成长成才，也见证了一个家庭从贫穷到小康的转变。那一本本书上，至今还残存着儿女刻苦阅读留下的温度和欢乐时光，儿女不在身边，有书陪伴，她就感到踏实、有寄托。

丈母娘对待书的态度始终是一贯的，从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我和妻子忙于工作，女儿出生后，丈母娘被我们接到身边，帮忙照看孩子。从女儿牙牙学语开始，我们买了一些花花绿绿的绘本图册，开展启蒙教育。等女儿一天天长大，妻子准备把这些闲置的幼儿读物扔掉时，丈母娘却生气地夺下，“就几本小人书，有啥占地方的，留着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面对丈母娘的“粗暴”阻拦，妻子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丈母娘将这些书按照大小重新整理，然后塞到自己的床下，并明确告诉我们，没有她的同意任何人不准动。我和妻子只好点头默许。多年之后，儿子出生，等小家伙开始牙牙学语了，丈母娘便从床下将这些宝贝搬了出来，得意地向我们炫耀：“当初没让你们扔掉是对的吧，否则又要多花冤枉钱……”看着儿子手舞足蹈翻阅绘本图册的样子，我们不禁为丈母娘的深谋远虑点赞。

意大利学者艾柯说，一个爱书狂如果得到一本好书，会在深夜把书拿出来细细抚摸，那滋味如同“唐老鸭在满是美元的浴缸里泡澡”。丈母娘读不懂一本书，但她对书有一种情有独钟的厚爱。家里的旧衣物投到回收箱，丈母娘从不会干预，但如果要丢一本杂志，丈母娘一定会把它捡回来，只要有她在，书是可买不可丢也！

有一次，丈母娘带儿子在小区玩耍，在垃圾桶边上捡了几本书回来，非常惋惜地对我们说：“好好的新书，咋说扔就扔了呢？”我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些专业性较强的书籍，忙给她解释：“这些书是建筑类的，留着我们也派不上用场，还是物归原处的好。”丈母娘似乎没听懂我的话，找了一个塑料袋，执拗地收了起来……

潜移默化，自然似之。在丈母娘的影响和带动下，读书、爱书、囤书、藏书不但成为全家人的自觉行动，也让我们平淡如水的生活氤氲出一抹馥郁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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