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废江河万古流

每个时代都有她的传奇，而我独爱作者描绘的时代。

恰如鸟雀归林，对一个时代的认同感，仿佛回家。有两次，我瞬间入戏，以为自己置身其中。在一个大时代里，以小人物的身份，介入到那个时代的氛围，一直是我个人期许。

第一次是在宁夏，张贤亮先生建造的“老银川一条街”。那里不仅恢复了二十世纪初期的“柳树巷”原貌，而且街巷行走的除了游客，还有民国各色人物：叫嚷的报童，巡逻的军警，浓妆艳抹的妓女和喊着口号的爱国学生……加之这里的门面店铺都是那个的气息，很快就强行把我带入那个让人难忘的时代。

第二次是在天津，饮冰室。意大利人白罗尼设计的梁任公府邸，典雅精致，亦是梁任公最后十五年精彩人生现实场景。在傍晚阳光从西侧的玻璃窗漏下来的时候，我恍惚间进入那个时代，在楼道里仿佛有孩子的哭泣之声，以及书房里梁任公的叹息与无奈……但是作为一个时代的启蒙者，他始终是昂扬的，从来不曾放弃。

《梁启超：孰谓公死，凛凛犹生》就以列传般的笔法，清晰呈现了梁任公一生功过成败。物是人非，先生音容笑貌却在文字中复活。历史的车轮碾过，我们在脑海中存留的也只能是一些粗枝大叶。而《说多了就是传奇》这样的作品，就给了我们一次渗透到历史的细节的机会。

何为传奇？不同寻常的人与事也。芸芸众生，生命无非生老病死，但是在这些间隙里，总是存在着一些“越轨”之人，他们跳出世俗的世界，被攻讦，被言说，被赞美，被扭曲，被还原……最终在不同个体世界里，被定格为斑斓的形象与精神，甚或成为代言之人。如果没有后面这些内容，说再多也只能是八卦。

《说多了就是传奇》这本书，不是人物传记，更非八卦，作者要言及的个体遭际、人文精神、历史兴废……是对担当、爱、尊严这些叩问人心的美好词语的深入阐释。今昔观照，以历史洞悉时代，表达个人的独特认知，当然还有作者对那个时代人与物的思考。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往往被还原成完整而独特的个体，他们各个相貌清晰，性格独特，人类种种缺陷不曾消失，被遮蔽，反而呈现一种奇崛的可爱之状。

反思也是不可缺少的。事实上，我们的忘却，往往快于记忆。一个独特时代里，对于文化诗书的态度，对于男女关系的断定，对于文化领袖概念的领受，对于个体命运的阐释与重新认知……都是值得深思的，这里彰显的时代精神，是对政治、文化和人性的反思与重新确认。我们常说以史为鉴，更多时候，我们习惯为自己找一块遮羞布。而说皇帝没有穿衣服的孩子，就因此显得可爱和重要起来。

在这本书里，可爱之人的可憎与迷失之处，也不曾缺失，藉此我们也可以重现审视那个特殊的时期。相应的，在阅读中，我在思索今天的我们，在那个时代可能会走向哪里。

时代给予我们的归属感，不是那个时代如何繁盛，而是一个时代的宽容与从容，在这个时代里，众多的人物如何展现独特的人格魅力，消除世俗、市侩的无赖气质，呈现一个圆和有序的状态。怀念民国，反思民国，我们还是想借此找到一条清晰的路径，通向未知可能的时空。

（《说多了就是传奇》，朵渔著，新星出版社，2014年9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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