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邻居讲那些过去的事

我住在这个僻静郊外的小村庄已经第四个年头，门前是一条行车道。对面的房屋依山而建，山上是成片的绿树，其中许多都是果树。每天清晨，林间穿梭小鸟的叫声如大自然的轻音乐唤醒了沉睡的村庄；我家的屋后是一条小河，河里会有一些野鸭，冬天还会看到鹅，街道两边的房屋都是门对门，院门基本都是铁栅栏门，每到夏天，各家院里修剪的造型各异的树木和五彩缤纷的各种鲜花，争奇斗艳。有的人家的大苹果树或者核桃树会调皮地从院中把长长的枝条伸出院墙，秋天的路上便会时常滚落着一些果实。

在离我家几十米远的对面住着一个女人，六十来岁，一个人住，在后边的上坡上养了一些鸡，我经常去她家买鸡蛋、买现杀的鸡，一来二去跟她熟悉起来。

她除了沿着院墙种了很多的葡萄之外，院子里也种着多种蔬菜，我在她家买鸡蛋，每次都把账算得很清楚，但是菜园里的蔬菜水果从来都是随便摘，不要钱，有时她会给我准备好一兜子刚从树上摘下的梨子。

直到有一次坐在她家院里往山上望去，成片的苹果树，苹果已经红了，我问她“这些都是你的吗？”她说房后整个看不到边的果树林都是她的，而且指着其中一棵较粗壮的树跟我说：“那是棵梨树，已经有200年了，是爷爷的爷爷从意大利买回的树苗栽种的，每年都结很多梨子，给你的梨子就是从那棵树上摘的”。我刹时就对那棵老树有了敬仰之情，以后每当再吃那些梨子的时候，都是洗干净了连皮一起啃，而且觉得味道也更甜更香了。

女人以前在肉联厂工作，她说那时人人都有工作，不工作是违法的。她们单位主要是给前苏联供货，经常半夜加班，凌晨就要装车，那时东西都很便宜，工资、奖金可以让日子过得很好，每年单位还组织去海边度假。后来就私有化了，厂子变成了公司，货出去后钱追不回来，后来厂子就倒闭了，她也下岗了。

如今女人种些农作物每天用自行车推去市场卖。春天种向日葵花卖，秋天主要卖葡萄，有卖不完的葡萄就自己在家酿成葡萄酒喝，其他的水果本来也都可以做成烈性酒的，尤其是李子，采收后直接扔进缸里，等发酵后用火烧，蒸馏出很高度数的烈性酒，但是现在法律规定自家不可以制作烈性酒了，我问“那自己在家做，政府怎么会发现呢？”她告诉我：院子里会发出酒香，路人或者邻居就会举报。葡萄酒不属于烈性酒，可以在家做。

每天开车出门上班，路两旁碰到站在门口的邻居都会热情的挥手打招呼。跟邻居的交流也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时是在厨房，我经常会跑去女人家看她做饭，她也乐于传授我各种当地家常饭菜的做法，尤其是各种糕点的做法。有一次过节，她还专门买了本西点制作的书送我，我也会做一些中国美食送给她品尝，各种馅的饺子，馅饼都是我能拿得出手又能让她喜欢的。还有她很会制作各种蔬菜水果的罐头，好把秋天的收获储存起来，这也是我最近学到的一项技艺。当然更多的是时候互相传授种植心得，互相交换种植收获。

山坡上放养鸡下的蛋黄灿灿的很好吃，但也不是随时都有的，一来鸡产蛋会有季节性，二来鸡舍经常遭遇狐狸偷鸡，如今的狐狸胆子也大了起来，有时一晚上居然偷走十几只鸡，去年冬天，有只狐狸站在院子中间的雪地里跟她对峙了好半天。女人没养狗，所以她很乐意我牵着我家的小狗去她家串门，这样可以在院子里留下一些狗的气味，从而吓走狐狸。

多年以后的某个黄昏，也许会在自家小院，也许会在地球另一端的某个院落，随手从院里摘几片薄荷冲一杯茶。桌上是甜甜的、绵软的自制的蛋糕，对面会坐着谁来听我讲现在的故事？

L兰州人在异域anzhourenzaiyiyu

□玉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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