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多德的幸福观

幸福在哪里？

希罗多德的回答应该是最早的答案之一。当然，他不是直接回答，而是借助了梭伦之口。

希罗多德，古希腊作家，西方文学奠基人，人文主义的杰出代表。单凭他广阔的生活阅历，就比绝大多数呆在一个地方碌碌终生的人更有说服力——类似大数据原理的归纳与总结。

根据希罗多德在《历史》一书中的自述推测，大约从30岁开始，希罗多德开始了用今天的眼光看也是“壮游”的旅程，北至黑海，南及埃及，东到巴比伦，西达意大利半岛和西西里岛，足迹遍及西亚和地中海东半部——几乎就是当时已知的整个文明世界。

希罗多德把旅行中的所闻所见，以及第一波斯帝国的历史记录下来，创作成为《历史》一书。名为“历史”，却为什么没能像稍后一些的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那样成为毫无争议的历史学专著，而更多地被后世称为西方文学史上第一部完整流传下来的散文作品呢？

希罗多德写作的主题是希波战争，但是他并没有将此书写成战争史或军事史。他把当时所知道的整个“世界”的历史状况都纳入了自己的写作范围，创作了一部将文化史和描述性社会学结合在一起的“百科全书”——而且，“私货”太多。

为了神的荣光，为了宣扬自己的伦理道德观，“文以载道”的希罗多德想象和摆弄历史，而将历史的真实性原则丢在一旁。譬如：他在第1卷的第29～33节中，有声有色地描述了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与梭伦就“幸福观”进行对话的情景。实际上，梭伦赴小亚细亚游历之事，发生在克洛伊索斯当政前的三四十年，这二人是不可能对话的。

对话的时空场景是臆造的，对话内容更是想象的，作为希罗多德的思想却是真实的。当时的希腊取得希波战争的胜利，政治经济文化空前繁盛。经历了泰勒斯、赫拉克利特、毕德哥拉斯等哲学先贤们创造的自然本体论，辉煌的希腊哲学进入了人本哲学的新阶段。希罗多德的幸福论就属于伦理哲学的范畴。幸福是生活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层面上的持久稳定的快乐满足的感受与体验，怎样的人生才是最幸福的呢？言归正传。

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征服了希腊和其他民族，建立了大帝国，富强如日中天，自称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一年，梭伦（前630年~前560年，古希腊政治家、法学家、诗人，古希腊七贤之一）到吕底亚都城撒尔迪斯访问，国王请梭伦观看藏有华美贵重物品的宝库，并趁机询问梭伦：“到目前为止在您遇到的所有人中间，怎样的人是最幸福的？”梭伦回答说：“国王啊！我看是雅典的泰洛斯。”因为泰洛斯的城邦是繁荣的，他本人在世时有多个出色的儿子和孙子；他一生享尽了人间安乐，又死得极其光荣。当雅典与邻国作战时，他援助本国人，击溃了敌人并极其英勇地战死在疆场，雅典人为他举行国葬并给予很大的荣誉。

失落的国王紧接着又问梭伦：“除去泰洛斯还有谁是最幸福的？”梭伦说是“克列欧毕斯和比顿”。他们都是阿尔哥斯人，不但财富十分充裕，而且具有强健的体力，都在奥林匹亚运动会上得过奖。特别是当阿尔哥斯人为希拉女神举办祭典时，他们的母亲要乘牛车到神殿参加祭典，但牛却在田地里，为了使母亲能及时赶到神殿，他们代牛拉车，拉了45斯塔迪昂路程到达神殿，结果劳累过度，极其光彩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当时阿尔哥斯男人们围住这辆车，称赞这两个青年人，阿尔哥斯妇女们则称赞生了一对好儿子的母亲，阿尔哥斯人认定这两个青年人是非常优秀的人物，给他们立了像，安放在戴尔波伊神殿中。

国王听后发火了，问“为什么您把我的幸福不放在眼里，竟不如一个普通人”？梭伦说，“您是极为富有并且是统治着许多人的国王，但您是否很幸福，要到您死的时候才能回答。只有看到‘结尾’，才能了解人生的全过程，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许多人只看到幸福的影子，而最后这些影子却破灭了。”

后来国王家破人亡，自己被俘，就要被居鲁士的士兵烧死。克洛伊索斯想起梭伦的话：“即活着的人没有一个是幸福的”，三次大叫梭伦的名字。居鲁士要他做出解释，他说了梭伦看到他的全部宝贵荣华却不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有权有钱的人是否幸福要看结尾的话，“梭伦对他所说的话结果和他的遭遇完全相合”，“虽然这话与其说是专对他讲的，毋宁说是对所有的人讲的，特别是对那些自以为幸福的人们讲的”。居鲁士听到后，下令士兵赶快把克洛伊索斯从燃烧的木堆上解救出来。

幸福究竟在哪里？

其实，即便没有希罗多德的“壮游”、阅人历事与睿智哲思，一个足不出户的人的幸福观也应当符合梭伦幸福观中的最大公约数。它源自普遍人性，不绝对依赖却通常需要满足一些几千年来依旧适用的前提条件：例如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身体强健，生活富足，死得有尊严——比过程更重要的是盖棺定论，死得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凌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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