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应对疫情的经济举措够“硬核”吗

更多内容请扫描二维码关注公众号□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 董一凡

在新冠疫情肆虐全球的背景下，全球特别是作为大流行“震中”的欧洲都受到显著的经济冲击。随着欧洲国家纷纷采取“封城”“封国”举措，汽车、飞机、航空、化工等制造业以及旅游、餐饮、酒店等服务业均陷入全面停摆，欧洲与全球的产业链和物流联系亦被迫“隔离”，伴随而来的是经济活动的萧条和信心的减弱。马基特公司数据显示，欧元区3月综合采购经理人指数（PMI）环比从51.6大跌至31.4，为1998年6月以来最低值。欧盟委员会公布数据，3月欧盟长期消费信心指数跌至-11.6，低于长期平均水平（-10.4）。

因此，各方纷纷看衰欧洲今年经济前景，虽然欧洲央行最近仍坚称欧元区2020年能保持0.8%的增长，但欧盟委员会经济金融总司司长马丁·韦维表示，欧盟和欧元区今年大概率将遭遇较大幅度衰退。德国伊弗经济研究所甚至预测德国经济将衰退20%。同时，美股多次熔断、油价连续低迷等既反映疫情之下全球经济信心和前景均趋于悲观，全球下行趋势对欧洲外需和供应链影响的负面冲击不言而喻，欧洲经济难免遭遇风雨飘摇的局面。

客观上说，欧盟方面对疫情的经济冲击有着较强的警惕性与前瞻性。早在2月份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会议和欧盟委员会的经济预测报告就提及新冠疫情可能成为欧洲经济面临的外部冲击之一。但随着2月底以来欧洲疫情从星火燎原到全面暴发，欧盟也不得不正视新冠冲击成为其经济的内生性风险，欧盟和成员国层面都迅速提出系列提振措施。

与欧债危机期间单靠货币金融手段救市而在财政上恪守紧缩原则不同，此次欧盟是货币和财政双管齐下互为配合。货币政策方面，欧洲央行3月12日宣布该行将在年底前在金融市场额外购买1200亿欧元主权或企业债券，并宣布增加“长期再融资操作”的运营规模，3月18日又增加7500亿欧元购债规模，被称为“大流行紧急购买计划”，3月26日宣布对购债计划不设所购资产类别的限制，显示欧洲央行希望以最灵活方式向金融市场注入流动性，提振各类别欧元资产坚挺性的决心，主业是公共项目投资开发的欧洲投资银行也宣布提出一项规模达250亿欧元的资产担保计划，预计将吸引2000亿欧元资金为中小企业提供现金流支持。

在财政上，欧盟和各成员国也逐步解开长期束缚，防止应对危机一条腿走路。欧盟委员会在3月10日宣布增加250亿欧元的“冠状病毒响应投资倡议”以应对疫情冲击，主要用于医疗体系、中小企业、劳动力市场及其他受冲击较为脆弱的领域。此后，欧盟层面就应对经济冲击召开一系列成员国协调会议，总体基调即是推动财政扩张，如欧盟财长会议和欧洲理事会特别峰会都提出给予执行欧盟财政规则“更多灵活性”，欧元集团会议提出应激活旨在应对欧元区系统性经济风险的“欧洲稳定机制”资金池，支持医疗开支和疫情经济冲击。与此同时，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国已经宣布为企业提供紧急信贷、增加就业保险补助等公共财政措施来稳经济、保民生。欧元集团主席森特诺称，欧元区成员国层面采取的财政扩张措施规模达到欧元区GDP的2%，向企业和劳动者提供的流动性支持约从占欧元区GDP的10%跃升至13%。

平心而论，面对此次疫情欧盟和各成员国反应足够迅速，决心也相对坚定。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德国总理默克尔等政要都提出“做一切能做之事”，使人不禁联想到2012年时任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面对欧债危机山崩之势时的振臂一呼，亦吸取了危机中急需扩张公共开支以撑需求的宝贵经验。然而，欧盟的双板斧在此次非常规危机中能起到多大提振作用仍难以评估。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都是由市场流动性不足导致金融机构连锁冲击蔓延至实体经济，关键是保融资、稳信心的救市措施，再逐步推动实体经济需求回升。但此次新冠冲击则直接令人无法正常从事制造业和服务业，经济活动停滞波及供给和需求两侧，只有早日稳定疫情、推动复工复产才切中要害，当前的救助措施更多是为企业和就业者“输血”，在生产和消费两端不形成动力充沛的循环前将是无底洞。

同时，欧洲在财政和金融双扩张的背景下，政府债务比和欧洲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亦在迅速攀升，逆转了欧债危机后欧元区控制债务和赤字的长期努力，使得欧元区特别是意大利、希腊等国主权债务爆雷风险攀升，很可能与当前波诡云谲的全球金融和大宗商品市场形成交互影响，带来不可预知的结果。此外，欧盟虽然在危机背景下向扩张财政的方向努力尝试，但仍然很难化危为机，变为破解欧元区改革的长期壁垒动力。比如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九国提议欧盟共同发行“新冠病毒债券”并得到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的支持，但仍然遭到德国、荷兰等财政纪律严明国家反对，担心本国成为南欧国家廉价融资的“工具人”。

可以想见，未来如何战疫情、反危机仍将是欧盟治理能力及一体化发展的一次大考，只有稳固团结、尽快回复经济活力，才是走出危局的必由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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