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孔雀：我在自家怎么成入侵物种了？

来源:澎湃新闻 2020-02-02 09:17 https://www.yybnet.net/

原创花落成蚀花蚀的人间观察

本文原作者A.A. Thasun Amarasinghe，发表于Mongabay。讨论的话题非常有意思，于是我做了个编译。Mongabay是一个非常棒的独立环境报道媒体，内容深入前线又有深度。有兴趣可以戳“阅读原文”看看。

什么样的动物有害？这个问题暗含一个判断：有害是对谁有害？

鸽子对鹰没有害处。但是，城市中的野鸽子繁殖失控，就会污染人类的造物，因此被视为有害。游客付钱看野生大象和猴子，但是当它们进入你的田地时，恐会酿成大祸。引进的物种没有自然的天敌和疾病来控制，则会捕食或排挤本土生物，为害一方。当自然栖息地遭到人类破坏时，本土物种也可能成为大害。

被引入的危害

斯里兰卡有很多入侵物种，例如福寿螺、非洲大蜗牛、虹鳟、弓背鱼、云纹滑油鲶、清道夫和红耳龟。它们原本的栖息地中都没有危害，一旦移至新的栖息地中，就有可能造成入侵。一些原生动物，例如野猪、冕豪猪、家鸦、斑鹿也都越过了这条线。最新添加到斯里兰卡入侵物种列表中的是蓝孔雀。它原产于包括斯里兰卡印度次大陆，现已广泛引入世界其他地区。

蓝孔雀重可达5千克，除了北美的火鸡，它们是雉科中最大、最重的野生动物。以前，斯里兰卡的蓝孔雀仅生活在干旱地区的有限栖息地中，尤其是东南低地地区。随着人口增长带来的压力，蓝孔雀进入了包括雨林在内的湿润地区。近些年来，它们入侵了除首都科伦坡城区以外的整个国家。

蓝孔雀在白天整日觅食，夜晚会成群栖息在高大的树木上。它们繁殖快，两年内就可性成熟，一次能产七到八个卵，孵化期一个月，野外寿命长达15年。这种适应性极强的鸟会消耗大量食物，种子、昆虫、水果、爬行动物甚至是小型哺乳动物，只要能找到、抓到就来者不拒。

吃蛋的巨蜥，图片来自amarujala.com，这是个印度网站，非斯里兰卡的照片。

在完整的原生生境中，蓝孔雀种群受到捕食者的控制，豹子、亚洲胡狼、亚洲鹰雕、獴和蟒蛇都是它们的天敌，巨蜥等其他爬行动物也会取食鸟蛋。但是，在人类压制天敌的地方，自然选择赐予蓝孔雀的适应能力和强大繁殖力导致了种群的快速增长。人为干扰使得干旱区域扩大，也促进了蓝孔雀种群的扩散。

在过去的十年中，过度繁殖的蓝孔雀成为害鸟，它们破坏田间的水稻、花生、西红柿、辣椒、西瓜、长豇豆等农作物，甚至连树上香蕉都不放过。如今，蓝孔雀已经被定为斯里兰卡的顶级农业害鸟。

但是，该物种又受到法律保护，农民不敢公开杀死它们。并且在这个难题背后还有一个宗教文化方面的困境。

当坏蛋属于神

在印度教中，毁灭神湿婆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迦?吉夜或穆如甘（在汉传佛教里则被称为韦陀菩萨），他是强大的战神，据说居住在斯里兰卡东南部的卡特勒格默。迦?吉夜不仅受印度教徒的崇拜，也受到大多数斯里兰卡人的信奉。孔雀是迦?吉夜的坐骑，战神的雕像总是被象征的安置在孔雀上。

战神和他的孔雀，此图作者不可考。

由于尊重（或担心）迦吉夜，许多斯里兰卡人不愿吃蓝孔雀（这样做也是违法的）。但是，蓝孔雀却不受任何限制，几乎可以吃任何可见的东西。

一群比鸡大十倍的蓝孔雀可以在几个小时内破坏一片栖息地或农田。当受法律保护的害鸟属于一位强大神灵的时候，农民可以向谁寻求帮助？

农民不愿采取行动来控制蓝孔雀种群的快速增长，很大程度上是受这种宗教和文化因素的影响。讽刺的是，迦?吉夜的兄弟象头神甘内什的坐骑是老鼠，同样是属于神的动物，老鼠却完全没有获得文化和宗教的庇护。

食用圣肉

想要控制泛滥的蓝孔雀，只能靠死神。这种动物被确认为生态危害已经三年多了，佛教徒也知道死亡是生命的普遍真理，但多数佛教徒社区并不接受扑杀。如果不接受扑杀，与环保主义者合作的当局就必须找到另一种快速的解决方案。

如果政府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农民可能会开始杀死蓝孔雀，它们很神圣，但也没有别的保护农田的办法了。在损失特别严重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投毒和杀戮。尽管大多数斯里兰卡人是佛教徒，但他们并不拒绝吃肉，2013年这个国家的人均肉消费量为7.1千克/年（与之对比，中国的大约是40千克/年）。

换我们就对吃孔雀没啥抵触了。图片来自sohu.com。

斯里兰卡的鸡肉价格约为每千克4美元，偷猎获得的孔雀肉几乎没有成本，即使它是“圣肉”，也有人愿意吃。因此，和野猪一样，暂时将蓝孔雀从受保护名单上移走，让捕猎非罪化，可以减轻农民的压力。

不过，只是在农田里扑杀蓝孔雀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它们已经入侵了雨林。原生的蛇、蜥蜴、青蛙和小型哺乳动物已经上了蓝孔雀的菜单，这对于湿润地区中的零散雨林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自1948年斯里兰卡独立以来，湿润地区的生态多样性已经因计划外的开发项目高度退化。这种退化始于殖民时期，但不可持续的大规模发展（机场、港口、高速公路、建筑物等）在20世纪80年代有所增加，并在21世纪加了速。

临时和永久的解决手段

湿地和沼泽的破坏，导致蓝孔雀的天敌数量大大减少乃至于灭绝。例如，亚洲胡狼的数量就在显著下降，它们对于维持食物链和稳定猎物种群大有作用。

最近有个新闻，一架飞机降落在斯里兰卡南部的马塔拉国际机场时撞上了一直亚洲胡狼，很明显，机场入侵了胡狼的地盘。除了这样的大型项目，抽干湿地、排放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垃圾的不当处理、滥用农药等行为也加速了捕食者数量的减少。

斯里兰卡胡狼，亚洲胡狼的一个亚种。拍摄者：Steve Garvie。

扑杀可以作为一种临时的解决方案，但想要永久解决蓝孔雀过剩的问题，需要保护捕食者的栖息地，严格执行狩猎法，来实现可持续的保护。靠天敌减少猎物数量是自然的方法，但响应速度比扑杀慢，想要靠前者控制住蓝孔雀的无序增长，可能得到十年。即使有公众的支持，也无法想像政府会停止发展来保障亚洲胡狼的栖息地。

但是，无论是长期或短期行动，只要延迟，都会导致严重的农作物破坏和生态完整性丧失。原生物种多样性的下降速度惊人，它们的减少，又会导致其他有害生物的增加，例如泛滥的蓝孔雀会大量捕食蛇类，蛇一减少，老鼠泛滥。于是就进入了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