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胃”与胖子

此去波罗的海数国游，我们的团费是较高的，因而旅行社每天都安排一顿西餐。按说这是好事，“食色性也”，能品尝到正宗的当地风味，不亦快哉。然而这却带来一个问题，团友们尤其是我，天生一个“中国胃”，头一顿就让我瞠目结舌，心服口服地败下阵来。

是在爱沙尼亚首都塔林。导游在车上声情并茂地宣称，我们将品尝到当地名菜“烤猪肘”：这款足够让人大快朵颐的硬菜，选用厚实的猪后小腿，先用香料浸泡腌制入味，然后放入蔬菜汤里炖煮，最后再经炭火炙烤或果木烟熏。烤好的猪肘表皮酥脆而金黄油亮，口感耐嚼富有韧劲，里面的猪肉汁水丰盈，嫩滑入味——涎水暗涌之际，我的天！端上来的竟是足有两斤重一个连皮带骨的整猪肘！别说让我吃完，看着就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敢动刀叉。偷眼望去，却见邻座两个洋人气定神闲，刀叉轻舞，连两个硕大的土豆配菜都一扫而空。

为免浪费，此后我们总是要求西餐减量。而我也彻底服了“西洋胃”的厉害。表面看他们用餐并没有七盆八碗，实际上那一两道主菜都结实而高脂高热，餐后还上甜点。食物又过于精细、诱人，就说奶酪，也多达几百个品种。总计起来，他们每天吞下的黄油和奶品、肉食委实太多。怪不得满街都是牛高马大的人儿，许多妇人的臀部简直像是随身带着的石鼓墩，走起来一挪两摆，让我为她们捏一把汗。鲁迅说西洋人都是肉食动物，因而其性格都带着些兽性，而中国人多是草食动物，性格中也多了些家畜性。此言于今看来，未必准确。毕竟今天国人的膳食结构也大大西化了。只是比起“西洋胃”来，到底还稍逊一筹。不过，客观地说，我觉得西人中胖子多，也不尽是饮食原因。战后社会承平已久，他们的生活普遍优裕而闲散。城里花店处处，许多还是24小时营业的。乡村则家家都在房前屋后种有美丽的花卉，令人心旷神怡。高度机械化又使他们极少付出体力，从而享乐主义甚嚣尘上。这从满街遍布的咖啡馆便可见一斑。从早到晚，你总看见那么多人悠闲地坐在那里望呆。而海滩上也满是闭着眼睛晒太阳的人群。他们坐得住、躺得下，深层原因或还与他们的信仰有关。许多人相信还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天堂在等着他们。这大大消减了人生最大的恐惧死亡的压力。心宽了，能不体胖吗？

然而，几天后当我涉足波兰奥斯维辛集中集，照片中成堆的尸体，幸存的囚徒则个个骨瘦如柴，我的认识又动摇了。他们不也有宗教信仰吗？而实际上，当炮火连天之际，满世界你见过几个脑满肠肥的人？唯有不断争取和促进世界和平与安全，才是一切的根基啊！

□姜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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