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货车惨案背后： 越南每年1.8万人通过蛇头偷渡到欧洲

英国警方呼吁非法移民提供线索，并表示将不会被追究，但非法移民对其保证并无信任 图据视觉中国

英国警方10月23日在英格兰东南部埃塞克斯郡一工业园区内的一辆集装箱货车里发现39具遗体。埃塞克斯郡警方当地时间11月1日晚发表声明说，警方目前认为39名遇难者均为越南人。越南外交部2日发表声明说，此事为严重的人道主义悲剧，越方强烈谴责人口贩运，希望英方尽快完成调查。

据《纽约时报》报道，越南每年有约1.8万人以8千到4万英镑的价格（约合人民币7.3～36.4万元）通过蛇头偷渡到欧洲。失去东欧劳动力后急需低薪劳动力，没有其他欧洲国家那样严的身份检查，英国成了越南非法移民眼中的理想去处。他们发现，很容易就能赚到比家乡高出5倍的收入。于是，每年都有上万人走上这条充满暴力与艰险的路。

然而，举债上路，赌上性命也要走的偷渡之路，对于非法移民来说，才只开始。

继阿尔巴尼亚之后

越南是偷渡英国的第二大来源国

越南是继阿尔巴尼亚之后，偷渡英国的第二大来源国。越南中北部的河静和义安两个贫困省则提供了其中大部分偷渡者。据称，此次39名偷渡者中，很多人都来自这两个省。据河静省官员预计，仅今年前8个月里，当地就有多达4.1万人离开。

“我们有一个说法，如果电线杆有腿，它们也会去偷渡。”当地一名牧师安东尼称，看着邻居突然用昂贵的材料装修房子，买好车，很多人也想为自己的家庭争取这些财务上的安全感，不惜一切代价地争取。

然而，一旦在异国没能实现致富梦想，非法移民的结局可能非常凄惨。他们很多都在人口贩卖组织或依赖这些组织的严酷雇主手下过活，而所在国严厉的移民系统也让他们得不到政府帮助。

“我总是劝他们‘待在家吧’。”身在伦敦的牧师西蒙则劝故乡的人：“尽管你很穷，但你还有生活。在这里（英国），你有钱了，但你也没有生活了。”西蒙1984年离开了越南，货车惨案曝光后，他接到了很多越南家庭的电话。那些人急切地向他打听，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否在货车受害者中。

“那些父母，全都是含泪给我打的电话。那些话我简直不忍听下去。”西蒙指出，为了偷渡，他们得借一大笔钱，然后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偷渡成功，那样他们才有钱来还债。“但现在，他们失去了希望，还丢了性命，什么都没了。”

偷渡之漫漫长路

带着伪造的旅行证件 经俄罗斯去往西欧

当从亲朋好友那里凑够钱，他们就踏上了艰险的偷渡之路。偷渡者往往带着伪造的旅行证件，经俄罗斯去往西欧，其中最为危险的路段要数徒步穿过白俄罗斯去波兰边境。

法国2017年的一份调查显示，一位名为Anh的越南男子告诉调查人员，他和另外5名男子在蛇头的带领下试图穿越，在白俄罗斯反复被抓，释放后又反复尝试。最终，他们成功了，在波兰那一边登上了等候他们的货车。“我们很冷，两天里什么东西都没吃上，就喝融化了的雪水。”

此外，非法移民还会用那些别人用过的签证和旅行证件去欧洲机场，蛇头告诉他们，在柜台关闭前10分钟抵达机场，这样工作人员就没有足够时间检查他们的证件。

偷渡之路会花费数月，甚至数年。据外媒报道，20岁的Nguyen Dinh Luong是这次死亡的39人之一。他想去法国工作，好帮着养活家里的七个兄弟姐妹。父亲借了约12.7万人民币供他偷渡，但他在俄罗斯时因旅游签证过期，被关在房子里长达6个月。后来，他先去了乌克兰，去年7月到了法国，在那里做了一段时间服务生。后来，他决定去英国的一家美甲沙龙工作。他父亲也不清楚儿子为何踏上这段死亡之旅：“我也不是很清楚。债还没有还完，在英国他可能挣得多点。”

偷渡的路也会因为被拘捕或没钱而中断。一些非法移民被迫沿路工作，在俄罗斯的制衣厂或欧洲的餐馆里打工。为了完全控制偷渡者，蛇头通常还会向他们隐瞒所处的地方。2017年，16名越南偷渡者在乌克兰被抓获时，他们都以为自己身在法国。

偷渡过程中，在蛇头手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如果胆敢违逆蛇头，后果是严重的。“如果你不听话，男性挨打，女性则被性侵。”西蒙称，偷渡者不能被警察发现，所以不得不听蛇头的话。

赴英“CO2”之旅

通过集装箱或拖挂车穿越英吉利海峡

从亚洲到西欧，长达6000多英里偷渡之路的最后一程，就是通过集装箱或拖挂车穿越英吉利海峡。越南偷渡者称之为“CO2”之旅。因为那是通风极差、氧气匮乏的旅程，一些越南人把集装箱里的偷渡客称为“箱中人”。

越南的蛇头把偷渡者送到法国和荷兰。在那里，通常由库尔德人和阿尔巴尼亚人完成后面的工作。英国货车惨案则可能是由爱尔兰或北爱尔兰人来做。在溜进货车前，偷渡者常常得在法国北部的路边营地里等上数月。他们用铝制袋子把自己裹起来，躲在冷藏车里，以降低被仪器探测到的风险。

尽管密不透风的冷藏车里如此危险，但那还只是为期数月甚至数年的残酷遭遇中的小意思而已。等待这些偷渡者的，是在有组织的黑帮手下干活，进入英国大麻工场或在美甲沙龙专横老板的手下打工。 红星新闻记者 王雅林 林容 编译报道

最/新/进/展

越南总理

指示派工作组赴英国

处理货车惨案相关事宜

据越南政府门户网站3日消息，越南总理阮春福已指示越南公安部和外交部立即派出由部领导带队的工作组前往英国，与英方协作处理货车惨案相关事宜。

消息说，在听取越南外交部和驻英使馆关于英国埃塞克斯郡货车内遇难者身份的报告后，正在泰国曼谷参加东盟峰会及相关会议的阮春福向遇难者亲属表示慰问，并指示地方政府帮助遇难者亲属早日走出伤痛。

越南副总理兼外交部长范平明2日也通过社交媒体向遇难者亲属表示慰问，并称越方将就此案继续与英国有关部门密切合作。

英国驻越南大使加雷思·沃德2日通过使馆社交媒体账号发布声明说，目前英方尚无法公布遇难者具体身份，埃塞克斯郡警方将继续与越南政府和其他方面密切合作，以确定遇难者身份，并向在这场悲剧中受影响的人们提供帮助。

（新华社）

调/查/继/续

英国越南警方

正在通缉相关人员

英国货车惨案受害者究竟是谁，他们到底如何离世，哪些人应该对此事负责，很多事情都还没能得出完整答案，警方调查依然面临困难，但新的偷渡者已经上路了。

据英国《每日邮报》报道，越南警方在调查中发现，一个被称为“Truong先生”的神秘蛇头，正是越南全球人口贩卖网络的头目。通过协助当地人偷渡去英美等国（包括那失去生命的39人），“Truong先生”压榨赚取了大笔钱财，成为富豪。目前，这名蛇头正被东南亚警方通缉。

11月1日，来自北爱尔兰的23岁司机埃蒙·哈里森在都柏林被起诉39项过失杀人罪、贩卖人口及协助非法移民罪。哈里森于因其他指控被捕，但警方随后指出，他同英国货车惨案有关。这是该案中第二名被起诉的司机。

同日，埃塞克斯郡警方以涉嫌过失杀人和人口贩卖罪通缉40岁的罗兰·修斯和其兄弟，34岁的克里斯托弗·修斯。

据英国《卫报》报道，在39人遗体被发现后，英国警方遭遇了调查阻力。

10月25日，警方强调，提供信息协助调查的非法移民将不会被追究。然而，根据2018年发布的新规定，警方一旦发现犯罪受害人可能是非法移民，就需要向内政部提供信息。

英国律师艾哈迈德表示，2015年现代奴隶法案指出，现代奴隶案例中的受害者不应该被看作犯罪分子。但今年的一份调查显示，2018年就有超过500人因此被关押。而没被关押的那些人往往都被遣返，其中很多再度踏上危险的偷渡之旅，被同一批蛇头偷渡回英国。

近年来，为防止非法偷渡，比利时、法国等都在一些港口增加了边境安全检查。这些安全检查，并没能吓退那些试图的偷渡人，而才发生的英国货车惨案也没有阻止他们。

11月2日，法国东南部城市尼斯检察官办公室确认，执法人员前一天在法国南部截获一辆藏匿30多名移民的卡车，扣留卡车司机。检察官说，执法人员在邻近法国和意大利边境的一条公路例行检查，截获那辆偷运移民的卡车，车内的移民和卡车司机来自巴基斯坦，包括3名不足20岁的年轻人。依据执法程序，法方把那批移民移交意大利政府。

10月30日，比利时的一名货车司机在运送水果蔬菜的过程中怀疑车里有人，主动报警。车内发现12名偷渡者，其中11人来自叙利亚，1人来自苏丹，司机未被起诉。

10月27日，法国北部加来港一辆冷藏货车中发现了8名非法移民，其中包括4名孩童。这辆货车也是准备搭乘渡轮前往英国。

红星新闻记者 王雅林 林容

编译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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