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姬绝唱》：实力打脸美国之作

【编者按】

本文是“扶桑谈·动漫与政治”系列的第四篇。《战姬绝唱》这部以卖萌为看点的动漫中融入了很多政治元素，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就是对美国那些不上台面的手段的辛辣讽刺。日本虽是美国的盟友，但依然被美国坑过多次。而美国在东亚的另一个盟友韩国在美国不愿出力调停日韩争端的情况下，于8月22日决定终止日韩《军事情报保护协定》，这恐怕也与美国一贯以自身利益为重，为此不惜坑盟友的套路不无关系。

2010年以后，日本出现了大量萌动漫，这类动漫作品最大的特点是以美少女为主角，就连一般认为很难跟萌沾上边的热血战斗动画也出现萌化趋势。让人不得不感叹日本动画编剧和导演们的脑洞之大。这脑洞背后是萌动漫相对容易成功，且蕴含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动画制作公司和版权方既可以卖影碟，又可以卖CD，还衍生出很多价格不菲的手办、海报、挂历等各类周边。也正因如此，此类动漫作品呈井喷式的增长。

秋叶原的动漫周边商店

当然，如果一味卖萌而内容空虚，销量也未必能好到哪去。因此，大多数萌动漫是在注重剧情的传统职场动漫、热血战斗动漫等的基础上进行萌化，以做到卖萌和讲故事两不误。除此之外，也有作品热衷于对政治的吐槽，在看似与政治八竿子打不着的萌动漫中融入了许多政治元素。

《战姬绝唱》就是这样一部结合了热血战斗、青春偶像和讽刺美日关系的作品，在作品的世界中主角们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她们只有通过歌声才能激活史前文明遗物中的“黑科技”力量，并运用这种力量与反派们战斗保护人类。这种设定看似与现实世界毫无关系，但如果把这种史前“黑科技”看做是某种远远领先于现代科技水平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隐喻，那么《战姬绝唱》所设想的就是：日本掌握绝对领先的武器和科技以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会怎么做这个问题，作品中所有对美国的讽刺都是以此为出发点的。

《战姬绝唱》

不平等的美日关系

在《战姬绝唱》这部动漫的故事世界里，人类发现了蕴含有巨大力量的史前文明的遗物，剧中的反派们大多掌握了运用这种力量进行战斗的方法，从事着一些反社会、反人类的勾当，如改变月球轨道使其砸向地球，而能够与他们对抗的只有同样掌握了这种力量的日本。

这种远超当代科技水平的武器和技术被日本掌握的消息一旦为世人所知，世界各国必然会做出反应，而《战姬绝唱》的故事中如何描写各国的反应，正体现出了原作者上松范康与金子彰史对该对象国以及国际政治的理解。

事实上，本作中涉及最多的是美国的反应，如美国通过外交施压、网络攻击、暗杀日本政治家、暗中支持反派等各种方式试图掌握和主导这种“黑科技”，如此讽刺美国的桥段在剧中比比皆是，以至于网友戏称“这是美国被黑的最惨的一次”。当然，所谓“黑”只是网友们调侃的说法，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动漫原作者也并非能随心所欲，必须确保剧情发展在设定的时代、社会和科技背景下是合理的才能赢得观众的认可。那么，原作者之所以认为在剧情设定的这种情况下美国会采取上述应对措施，其创作灵感无非来自于对美国一贯处事风格的认识。

《战姬绝唱》第一部的第三集中，虽然日本方面想方设法保密，但还是被美国知晓了日本掌握把史前“黑科技”用于武器的情况，于是美国方面就以安全保障为由要求日本交出史前遗物，研究相关史前遗物的日本研究机构的信息系统也频遭疑似来自美国情报部门的网络入侵。在本作第二部第一集中，也有日方把史前遗物运往驻日美军岩国基地进行研究的剧情。

驻日美军基地

这些情节反映出在美日盟友关系中，双方并非平等的伙伴，而是美国为了自己的利益经常强压盟友日本，甚至对盟友也不惜采取网络攻击等卑劣手段。现实中，1945年日本投降以后，美国曾一度想把日本改造为农业国，限制其工业的发展，但随着冷战的爆发，美国转而把日本打造为亚洲的反共堡垒，于1951年9月8日，召集了48国签订了与日本片面讲和的《旧金山对日和平条约》，同一天下午还与日本签订了《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确立了美日同盟关系，并保障美军可以继续留驻日本。

时任日本首相吉田茂在《旧金山和约》上签字

虽然于1960年续签并延续至今的《日美相互协作及安全保障条约》试图强化日美“相互协作”的部分，消除原条约中美日所享有权利和所担负义务的不对称性，但实际上美日之间的信息共享仍然是不对称的，美国虽然有巨大的天基侦察卫星网络和在日本部署的X波段雷达，但系统的操作和信息使用全由美军人员掌握，甚至连日本自卫队舰艇安装的美制宙斯盾系统也由美军掌握。美国随时可以掐断日本海上自卫队宙斯盾系统的联网，而美国只对日本分享其愿意分享的情报。

另一方面，正如2013年曝光的棱镜门事件显示的那样，对于美军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美方甚至不惜通过监听盟国首脑的电话来获得。因此，《战姬绝唱》中这些关于美国要求日本交出史前遗物用于研究，甚至入侵日本研究机构电脑的情节绝非空穴来风，而是原作者从美国的一贯表现出发创作的。

对美国暗中“使阴招”的讽刺

《战姬绝唱》第一部的第六集中，美国暗中支持在日本活动的武装分子，日本防卫大臣也遭人暗杀，接替他的副防卫大臣更加亲美，使日本防卫政策中有利于美国的意向更容易通过，因而剧中的日本情报机构怀疑美国参与了暗杀行动。该作第十集中，则借表面上与美国情报机构勾结、实则相互利用的反对派武装人员之口斥责道：“搞阴谋诡计并故意留下一些痕迹，真是品性卑劣的美国政府的作风。”

在现实中，美国支持在别国活动的反对派和武装分子早已是尽人皆知，即使对盟友也不惜耍阴谋诡计进行暗算。如美国动用法律手段进行长臂管辖，助力通用电气收购法国阿尔斯通能源业务一案就是一例。

2013年4月，阿尔斯通高管皮耶鲁齐刚抵达美国肯尼迪机场就被戴上手铐，美国以怀疑阿尔斯通在沙特、印尼等多处海外能源项目中行贿为由对阿尔斯通进行调查。当时，阿尔斯通把能源业务出售给美国通用电气的收购案正在法国议会上讨论，考虑到阿尔斯通能源业务的战略敏感性，法国政府很有可能阻止这项收购。但当皮耶鲁齐认罪，阿尔斯通收购案有了通过的眉目以后，美国司法部停止了对阿尔斯通高管的逮捕，而就在阿尔斯通高层在并购案上签字、法国政府未予阻止的同一周，皮耶鲁齐也在入狱14个月以后获得保释。

可见，即使对盟友，美国也不会手软，所谓“搞阴谋诡计并故意留下痕迹”，正体现了动漫原作者对美国做事风格的认识，即美国往往故意让对方知道这是自己耍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对方即使心知肚明或因没有确凿证据来指控美国，或者是不敢指控美国。

之所以故意留下痕迹让对象国能够判断是美国所为，其目的就是要让对象国知道不要妄想只要占理就能不屈从美国，即使美国在台面上不占理，也有上不得台面的非常手段，这才能达到威慑对手和盟友的效果。回过头来看日本自身，也有在美国逼迫下签订《广场协议》从此经济陷入“失去的二十年”的苦涩记忆，可以说《战姬绝唱》中对美国给盟友使绊子、设陷阱的讽刺，正是来自于这种对美国一贯行事作风的认识和日本自身的痛彻领悟。

对美国所提供安全保障的不信任

《日美安保条约》一直被日本视为日本安全保障的基石，每当日本与周边国家有领土争端时，日本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去找美国，要求美国再次确认《安保条约》对该地区适用，这种反反复复要求美国重申的做法本身就显示出日本对美国是否真的会在日本与别国发生冲突时武力挺日缺乏信心。

事实上，哪怕从1960年续签的《日美相互协作与安全保障条约》（简称《新日美安保条约》）的文本来看，规定美日相互防卫义务的第五条也十分模糊，原文是“缔约国的每一方都认识到：对在日本管理下的领土上的任何一方所发动的武装进攻都会危及它本国的和平和安全，并且宣布它将按照自己的宪法规定和程序采取行动以应付共同的危险”。

上述第五条的内容，给美国留下了充足的回旋余地和解释空间，首先文中使用强调自主意愿的“would”而非强调义务的“should”；其次真到日本要求美国出手时，关于某片区域是不是“在日本管理下的领土”，美国也可根据自己能否通过卷入冲突获利而选择承认或不承认；最后，既然是根据本国宪法规定和程序，那么关于美国是否武力挺日，还要国会或总统说了算，如果总统不愿承担开战风险，完全可以把皮球踢给国会，就像在对叙利亚出兵问题上奥巴马所做的那样。

这些条文的“漏洞”美国和日本当然不是不知道，美国不想做具体承诺，以免自己被日本绑上战车，日本也没办法逼迫美国给出清晰承诺，这就造成了在安保问题上，美日各打各的算盘，谁也没法充分信任对方。

日本对美国所谓安全保障的不信任，在《战姬绝唱》中也有反映。作品第二部第六集中，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和美国情报机构监测到月球轨道发生变化即将坠落到地球的情况，却对世界各国隐瞒事实，不仅是出于防止恐慌的考虑对外国公民隐瞒，连作为盟友的日本政府和日方情报机构也没有得到通知。剧中有这样一幕，世界各国在得知这一信息以后，与日本情报机构一起商量对策，有的国家提出寻求美国的帮助，但日本情报机构的长官表示美国并不可靠。

其实，不只《战姬绝唱》，其他日本动漫、电影中也常有表现美国出卖日本的情节。以2016年7月上映的《哥斯拉》系列电影最新一部作品《新哥斯拉》为例，剧中强大的怪兽哥斯拉在日本登陆，日本自卫队和驻日美军都拿它没有办法，最后美国把联合国安理会的一纸决议丢在日本首相面前，决议内容是为了防止灾害扩大，决定在日本国土上投掷核弹消灭怪兽。从中我们可以发现，至少对于日本影视动漫导演和编剧这些精英人群来说，对美日关系的观感并不好，他们觉得美国很可能在关键时刻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日本的利益，而这种认识正是美国惯于坑盟友的一贯作风造成的。

（须军，上海外国语大学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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