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明日危机之地？2019年下半年的四只“黑天鹅”

文 | 简容（经济学博士，就职于国有大型银行）

（接上篇：十年首度降息，美联储重回“格林斯潘的模糊时代"？）

除了美联储货币政策模糊带来的不确定之外，2019后半段还有三只“黑天鹅"需要高度警惕。

金融环境的不确定

虽然美联储是在3月议息会议后才明确年内不加息并宣布停止缩表计划的，但受经济前景预期转弱影响，欧美等国的长期利率持续走低，特别是在5月份全球贸易摩擦再次反复和升温的冲击下，利率下行幅度进一步加大，尤其是欧洲的10年国债利率均处于负利率状态，10年德债和法债收益率分别最低降至-0.43%和-0.37%，10年美债收益率也由年初的2.7%降至2%附近。

同时伴随利率下行，收益率曲线进一步平坦化，以10年与2年国债收益率利差为例，德、法的利差由年初的84bp和116bp，已大幅降至目前的55bp和36bp。

而在长期低利率的环境下，像商业银行和养老金等这样有长期资金配置需求的金融机构，其盈利能力必将受到严重影响，目前全球已有近14万亿美元的债券是负利率，欧洲债券市场的投资级债券的近30%是负利率，另外，平坦化的收益率曲线则制约了金融机构 “借短买长"的杠杆行为，一旦股票市场也开始向下趋势性调整，金融机构必然是雪上加霜。

英国脱欧的不确定

欧洲经济在经历2016-2017年的强势反弹之后，2018年之后开始持续走弱，尤其是全球贸易摩擦及产业链调整对德国经济的负面冲击逐渐显现，加之欧洲央行的宽松货币政策收效甚微，欧洲无疑是当前全球经济最脆弱的区域。

刚刚履新的英国新首相鲍里斯·约翰逊，被市场理解为“强硬派"，而鲍里斯·约翰逊已经任命多米尼克·麦肯齐·卡明斯（Dominic Mckenzie Cummings）为他的高级顾问，即唐宁街10号首席执行官，而多米尼克·麦肯齐·卡明斯正是2016脱欧公投的幕后推手之一（另一位是马修·埃利奥特），另外考虑到英美特殊盟友关系，以及中英之间经贸关系的增进，不排除10月31日在约翰逊的主导下，英国无协议脱欧，相应欧洲必将面临更大的衰退风险。

全球货币体系变化的不确定

历史经验显示，每一次全球性危机过后，全球货币体系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而在布林顿森林体系瓦解之后，这种影响就具象化为“阶段性去美元化"，本轮金融危机之后，虽然美元指数持续高位震荡，但部分国家减持美债、增持黄金储备，以及Facebook的稳定币“Libra计划"等蛛丝马迹，显示本次危机后“去美元化"的影响可能会超过以往。

近日，欧洲央行已经宣布，第四届央行黄金协议(CBGA)于2019年9月26日到期后将不再续签。CBGA是1999年由欧洲央行比利时、德国、爱沙尼亚、爱尔兰、希腊、西班牙、法国、意大利、塞浦路斯、拉脱维亚、立陶宛、卢森堡行、马耳他、荷兰、奥地利、葡萄牙、斯洛文尼亚、斯洛伐克、芬兰、瑞典、瑞士等21国央行组成，目的主要是协调各央行的黄金销售，之后分别在2004年，2009年和2014年做了更新。但近十年来，CBGA签署国没有出售大量黄金，反而成为黄金的净买家，世界黄金协会发布数据显示，仅今年上半年全球央行购金总量达到374.1吨。截至今年一季度末，世界黄金储备由危机前的3万吨已升至3.4万吨。

与增持黄金储备同步，包括中国大陆、俄罗斯、土耳其、南非、爱尔兰、马来西亚等国家开始持续减持美债。例如，在过去12个月间，中国累计就减持美债729亿美元，土耳其和爱尔兰减持美债的规模也都超过了300亿美元。

还有，2012年欧债危机之后，美元在国际支付中比重曾快速回升，由30%一度升至45%，但2015年之后，美元在国际支付中的比重趋势性回落，最低降至38%，目前徘徊在40%左右。

目前，尚不能断言本轮“去美元化"将实质性削弱美元作为全球主体货币的地位，但国际货币体系的调整，以及由此带来的对能源、大宗商品价格的影响和对全球金融市场的冲击，则不容忽视。

与上半年全球货币政策转向和贸易摩擦加剧的意外变化相比，下半年潜伏的四只“黑天鹅"——美联储货币政策重回模糊、低利率和平坦化收益率对金融机构盈利的冲击、英国脱欧的无序，以及阶段性去美元化对金融市场可能的意外冲击，均让2019的后半程充满变数，而在此变数之下，欧洲的脆弱更容易让其成为明日危机之地。

（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责编邮箱：yanguihua@jiemi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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