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杯柠檬水吗

《这里》

◎理查德·麦奎尔/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夏日炎炎，去图书馆，也是纳凉。一个月未来，书架上的书都调了位子。左手起的第一排换成了绘本、漫画和图像小说。从架上抽出一本，是美国艺术家理查德·麦奎尔的《这里》。之所以称麦奎尔是艺术家，是他拥有大量的儿童绘本、动画短片及影像艺术作品。八十年代初期，他还做过一个乐队的贝斯手。我从前看到过麦奎尔的照片，嗬，真是位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大帅哥！面目棱角分明，眼眸像一汪湖水般清澈。于是，我坐下，翻看，竟不知不觉地读完了。

《这里》不是那种有连贯情节的漫画故事书，而是通过家中几个人物的片断回忆，以及对未来的想象，运用时间的流动感，将上下千年的人与自然历史连接成串。合上书不由感叹，“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人呐，在时间面前，终究是渺小的。

或许因为麦奎尔本人长相英俊，他画出来的人物造型，男人魁梧，女人俏丽，个个都颇有眼缘。纵然书中老妇已灰发斑斑，说出话来却格外温柔动人。家中有客来访，身着五十年代装束的老太太优雅地问，“噢，亲爱的，真的没人要杯水？柠檬水呢？”那时的柠檬水，对我们来说，恐怕是一种奢望。

柠檬的原产地在东南亚、美洲、希腊和意大利。泰国菜，马来菜和意大利菜，都靠柠檬提味。日本人西化得很努力。去居酒屋“二次会”，点一条烤秋刀鱼，端上来的鱼状瓷盘边儿上，准贴一片奶黄色的鲜柠檬片。

柠檬树，在意大利庄园里是最常见的。他们的柠檬几乎无所不能。餐饮、治病，有时为了让家里显得生气勃勃，索性放一小株柠檬树做装饰。意大利人最牛的不是种植和使用柠檬，而是把它写在小说里象征爱情。著名剧作家、小说家皮兰德娄的短篇小说《西西里柠檬》，讲的是一个既甜美又悲情的故事。乡下的长笛手不惜花光自己的积蓄，帮助未婚妻成为著名歌手。五年后，俩人相约再见。长笛手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去城里，身上背着一袋充满芬芳的西西里柠檬。在意大利人眼里，柠檬代表的不是悲伤，而是相互惦记。

三月时去墨尔本旅行，住在朋友家里。她家后院恰好种了棵柠檬树。初秋的柠檬还是青色的，硬棒棒地挂在树上。我几乎每天跑去树下仰望，希望能看到柠檬由绿转黄的过程。可等我要走了，青柠檬仍旧“脸不变色”。朋友先安慰我说，明年晚点来。后又哄小孩似地说，现在不能摘下来给你吃，太酸了！我哀怨地答道：明年肯定来啊，省得要一直惦记。忽然间，觉得自己挺意大利人的。

我的名字里有个“柠”。爸爸取名时，参照的是东南亚特产“青柠檬”，四季常绿，味道清香。现在东南亚植物园里种的都是这种柠檬。哥哥名字的末字是“松”，该是棵不老松吧？爸爸不偏心，希望他的孩子们永远年轻。爸爸去世得早，恐怕没怎么吃过柠檬，喝过柠檬水。如果来生，我还做爸爸的女儿，我一定要像书中的太太那样，优雅地问爸爸：要来杯柠檬水吗？

夏丽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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