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恰叶”

都说中国是茶叶大国，这话没错。可是要论喝茶的劲头，中国人可能还比不上土耳其人。土耳其不仅茶社多，在街头和车站等公共场所也常有人流动卖茶。卖茶人拎着茶盘，上面摆着几杯泡好的茶，游动兜售，那姿势像是中国遛鸟人提着鸟笼子，四处闲逛。行人和候车人也时常会买一杯茶悠闲地喝着。土耳其语茶叶读音是“恰叶”，一听就知道是中文“茶叶”两个字的合成音。

不过土耳其人喝的是红茶，像中国北方少数民族喝的茶，煮过的。这可能是游牧民族保留下来的生活习惯。对于绿茶，土耳其人几乎没见过。有一次，我去外语学院院长汉丹教授办公室，她拿出一盒东西让我看，说是一个日本来访学者送给她的。我一看，那是一盒绿茶。汉丹说那日本人也告诉她是茶叶，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茶，不知怎样喝。

还有一次，我从安卡拉机场上坐飞机回国，旅行杯里泡了绿茶，舍不得倒掉，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安检。果然，安检人员发现了，问我这杯子里上下翻腾的是什么，我以为安检不让我过，便打开杯盖，边喝边告诉他是茶叶。那安检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拿着杯子左看右看，还把旁边的同事叫过来看稀奇。他们说从未见过人这样喝茶，见我喝了杯中的茶水，笑了笑，就放行了。后来，我去土耳其就带绿茶送朋友，绿茶在土耳其显得珍贵。

土耳其朋友聚会常去茶馆，不像中国人动不动就去饭店点一大桌菜，胡吃海喝一通。喝茶聊天，既休闲，又尽兴；喝酒吃菜，伤身体，喝醉了，有时情绪激昂，还伤感情。相比之下，我以为还是以茶会友更好。

土耳其人喝茶用的杯子几乎是全国统一的，是一种小蛮腰的杯子。这种杯子几乎成了土耳其的标志，经常出现在土耳其宣传画上。无论在哪里，只要看到这种杯子，必定与土耳其人有关。有一次，我在英国爱丁堡街头的一家饭店的窗里瞥见这种茶杯，立刻推门进去，用土耳其语招呼服务员，服务员跟我对了一两句土耳其语就卡壳了。他说他是英国人，老板才是土耳其人。

土耳其茶杯很小，容量还不到中国茶杯三分之一，与中国南方功夫茶杯差不多。喝起来只能慢慢品味，不能牛饮。不过，土耳其的茶就是再少，你也不敢一口喝完，因为茶里通常会放好多糖，甜得人不敢进嘴。因此，土耳其人糖的摄取量大多超标，尤其是妇女。

有一次，我和同事施老师在黑海边旅游，看到一男二女在露天茶社喝茶，我们用土耳其语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立即被邀请喝茶、吃甜点。谈话中我们得知他们是舅舅和外甥女，舅舅五十岁开外，外甥女约摸三四十岁上下。和很多土耳其妇女一样，人到中年，身材发福得叫人不敢恭维。聊天中，他们问到施老师年龄，我说她快60了。她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种年纪还能保持这样好的身材。说着，舅舅举杯请我们喝茶，盛情难却，我喝了几口。可是施老师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任凭主人怎么劝，就是不吃不喝。那俩外甥女往杯子里加了糖块，举杯邀她喝。施老师突然严肃地对她们说：“我劝你们也不要再喝了！”并比划了一下她们的身材。那俩外甥女弄得一脸尴尬，又不无羡慕地看着施老师。这时候，舅舅开始数落外甥女了：“我劝你们别这样吃糖，你们不听。你看人家……”舅舅边说边从糖罐里拿出糖块放到桌上，两块、三块、四块，一共放了三组。他指着糖块告诉我们：“她们早上、中午、晚上都要喝茶。一天要吃这么多糖！我劝她们，她们就是不听。”

为了避免尴尬，我把话头岔开，问那舅舅在哪工作，舅舅说他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开洗衣店，这次是回来探亲。看来，他生活在西方，见多识广，健康意识比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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