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示和张扬齐鲁“书”文化 奎虚阁25

□王延辉

三床是个中年人,脑溢血,整日昏迷不醒,只喉管里呼噜呼噜一口痰,证明还有气息。妻子很贤惠,脸干干的,说是泪早都哭尽了。

不时拿块湿布到他口里蘸些痰出来。说这样伺候已经十几年了。

四床是农村汉子,做过赤脚医生,很了解自己的病情,说是白血病,看上去很达观,老说“活几年就算了”,可是口袋里却时时装着一个小红布包,说是避凶的。

五床老头儿也是个农村人,自己说这辈子当过两次兵,全国解放都回家了,不久又给召回部队去朝鲜打老美。打完老美又回家种地,什么待遇也没享着,好不容易前些时给落实了个公费医疗,一查体,却给查出了肺癌。

除了一号床,父亲跟其他几个病员都处得很好。尤其对二床亲热,时常过去聊天,还几次当面指斥其家人大逆不道。惹得人家孩子们不高兴,吓得老头儿也不敢跟他再搭腔了。对于一号,父亲则老拿白眼珠子瞅,私下跟欧阳童说,这老家伙过去肯定是个奸商,我最知道这号人的德行了。欧阳童就劝他少管闲事,赶快医好病,赶快回家。父亲听了,也说是。可过不了半天,就又开始生那一号的气。欧阳童想,父亲真是老了。又想,随父亲的便吧,愿怎样就怎样,只要壮壮实实的就行。

却没想到,突然间父亲的病就恶化了。问医生,只说是转成了肺心病,原因一二三四好多条,越听越不明白。渐渐地,就见父亲越来越虚弱,饮食越来越难下咽。输液也日益困难,手脚肿得找不着血管,好歹扎进一针,不大一会儿就鼓。再往后,大小便开始失禁,人也益发消瘦,即使一天无数次翻身,换褥单,到底也阻止不住生了褥疮。

护士为父亲剪切创口周围的烂肉时,父亲痛得呻吟不绝,欧阳童目不忍睹,每一次都要背过脸去,泪流不止。

父亲住院这段时间,有不少昔日的老伙伴来看望他。从他们的交谈中,欧阳童不时得以窥到父亲早年的身影:解放以后头几年,父亲仍旧挑担卖茶,刚刚工作的大姐曾批评父亲是资产阶级,父亲则说,我是资产阶级,可这条小扁担养活着你们呀。到了1954年,公私合营时期,父亲变得积极起来,好像那也是他一生最风光的时期。是他提议成立的墨都市第一家消费合作社,提案报到省里,即刻批了下来。

然后父亲挑头,发动喝他茶叶的老主顾入股,一股三块钱,总共凑了三百六十块,区里拨了两间门头房,给父亲定了一天一块钱的工资,就开业了。最初进货还是要靠父亲的小扁担,后来渐渐添置了独轮小车,最后又有了地排车。

开业后,除了经营茶叶,还卖点心。先是进货,后来就自己制作了。父亲心灵手巧,点心做得也十分出色,老茶客们买茶时,便要一并拎上包点心。到了下一年,银行开展贷款业务,允许盈利后再还贷,父亲就及时贷了一笔。第三年,消费合作社由集体所有制转全民所有制,改名为墨都市贸易公司食品店,股金退回股东。此时,已经盈利3000元。大概为了表彰父亲,区里又决定每月救济父亲15元,加上工资共45元。同时动员父亲转干,加入工会。可父亲却不情愿,觉得钱太有数,不值得。还说我现在是房脊沿上睡觉,不知往哪边滚呢。

可区里不管这套,硬是公布他为食品店主任、市工商代表、区个体工商联主席。那时候,一开会,大喇叭上就喊“欧阳代表开会”,整个墨都市无人不晓。

父亲一旦任职,工作就认真得无以复加了。“后门”绝对不开,这是一定的。秤上的严格,更让营业员们叫苦不迭。无论称茶叶还是称点心,秤砣一律贴在星边上,加上包装纸,绝对正好。若是进了鱼,首先就要用麻袋遮起来,以免风吹日晒有损耗。至于龙口粉丝的碎丝,则一根一根捡起来,不允许丢失半两。惟独卖不出去的碎点心不好办,那就掏钱买给家里人吃。

新闻推荐

中国春节点亮世界夜空

据新华社北京电地标建筑的彩色“新装”、造型各异的中国彩灯、壮观璀璨的焰火表演……随着中国农历新年的临近，北美洲、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