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问我今年什么时候回家过年,我说不是二十九就是初一吧。
在“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的电视行业上班,春节假能轮休三四天已经是老板的仁慈。适应了,知足了,“还要啥自行车呢”。过年在谁家?对已婚族来说,这个问题挺烧脑。回答不好的下场跟“媳妇和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一样,有的是喜剧,有的就是悲剧。我们家是将公平正义贯彻到底:既轮流来,又对半开。简单说,比如今年二十九、三十在我老家,年初一和初二肯定回媳妇老家,明年就对掉下。皆大欢喜,不伤和气。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只是觉得,纵使结婚了,春节也是必须要回老家的。
老家其实也没啥了。去年平整土地,连祖宅旁边的几棵槐树都在卫星云图上消失了,平整后的土堆上也种上了当季的菜蔬。家旁边早就被撤并了的小学,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世界存在一样,只剩下我们当年攀爬过的那扇铁门老态龙钟地躺在沟渠边。楼房都是新的,道路是水泥的,老年人越来越少,年轻人越来越陌生,但,哪怕只是回去祭一次祖,只是在田间地头走走,弄得新鞋上黄泥斑驳,冻得一家人脸上红扑扑,我还是觉得这才是过年的样子。
老家是块磁铁吧,过年,大概就是它召唤生长于斯又散向四海八荒的一切生命的一次磁力效应。
过年回谁家,其实不只是你我的纠结。媒体对2001名35周岁以下已婚人士进行的调查显示,70.0%的已婚受访青年正被“过年回谁家”的问题困扰。70.9%的已婚受访青年认为好好处理这个问题有利于家庭和谐。61.1%的已婚受访青年建议两家轮换着回,相对公平。
所谓“困扰”的感觉,大概是都想回自己的老家;所谓“和谐”的担心,大概是都想回自己老家的执念还挺深。
结婚后,为什么我还是想着回老家过年?想了很多回,结论是:陪父母唠唠家常只是一个方面,带着孩子看看父辈生长的地方也只是一个方面,最最重要的,恐怕还是私人情感中对“家”的惦念。坦白说,虽然在城市生活这么多年,我还是很难把城里的家等同于“心安处”的那个“家”。
一个离泥土很远、一个总是在迁徙、一个花钱就能瞬间改变周遭一切的地方——在我看来,只是居所,不是家乡。
一个从小在乡下生活过的人,在回家过年这件事上,我认为远比城里人有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丝毫不会被“空心化”的乡村现实所遮蔽,亦不会被“老年化”的留守格局所消弭。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策马扬鞭的天下,也是远远排在“家”的后面的。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里说过,古希腊是一个城邦国家,而中国是家邦式社会。小时候腻烦了的“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以及在泥土上摸爬滚打的一切成长,都在每个中国人的内心深处,种下了一粒叫做“中国式乡土观”的种子。
因此,中国人的浩荡人生大抵就是两件事:年轻时,去远方;年老时,回原乡。明白了这个道理,自然就明白为什么很多人越是结婚后、越是年岁渐长,纵使回乡也是失落和怅惘,但还是越来越在春节惦念着回故乡。
过年是情感皈依的一种仪式,但凡你还有乡村的家在,再是遥远的路程、再是华丽的都市,都挡不住回乡的心。“回谁家过年”也许见仁见智,但,每每看看过年时节空荡的大街和静好的马路,就知道最广袤辽阔的乡野,大概还是最多人过年回的那个真正叫做“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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