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一棵叫枸骨的树

周末，出门往西，柳墩的方向，植物的方向。在江老师的园子里东瞅西望，望见一棵大树，结满了通红的果子，惊艳片刻，忙不迭地走到跟前，一树的刺，亦一树的果子。原来是它！是老相识。只不过，我认得它的时候，是它的小时候，亦是我的小时候。

上山砍柴，要起早，出门的时候是一段黎明前的黑暗。一路走着，星星正在悄悄地隐退，退到最后，基本上只可以看见一颗星了。听人家说，那叫小星。小星出山一盏灯。如果起得太早的话，翻过了牛歇岭，天都还没有大亮。上了山，看不清柴草里面还有这种家伙，左手一把捋去，痛得钻心。它叫柞次，叫猫耳刺，叫老虎刺。我们一般戴上手套，都要小心翼翼地砍，砍回家就好了，刺柴不刺火，烧起来轰轰作响。但是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老虎刺结过果子。也难怪，人家好不容易才长到尺把高，就一茬一茬砍掉了。

老虎刺除了当烧锅柴，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挂在食物的上方，防止小动物偷嘴。那时候有碗橱的人家不多，剩饭挂在筲箕里。

郭同学家的草屋紧挨着德胜河，我记得他家屋檐底下长年挂一只筲箕，筲箕上面有长长的绳子，绳子下端就有一大蓬这样的老虎刺。

多年以后，看见郭珍仁老师《滨河庐词抄》的序，方才明白，那屋檐之下长长的绳子，是桑皮纸搓成的，里面抄了密密麻麻的原创诗词。非常的年代，偷偷地结绳记诗我亦算有幸，目睹过这一切。

这一刻，站在树下，仰着头，我恍惚这神一样的遇见！

我们必须要走过数十载的人生，才能够明白一些。才能够感受一些。我问江老师，这树的学名，叫枸骨。对一些能够说出植物名字的人，我怀有敬意。秋天里遇见一棵树，想起一句话：所有人都从生活中得到了一切，但是大多数人自己却不知道。这是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说的。对于今天的我们，同样适用。

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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