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圣-埃克苏佩里
沿途撷取的珍宝
经过三年的沙漠生涯之后,我被调往别处。随着航空邮政的发展需要,我在不同单位之间流浪了一阵子,然后有一天,我决定尝试从巴黎飞到西贡的长途航行。1935年12月29日我出发时,没有料到沙漠正在为我筹划终极的试炼。
我最后一次造访气象局,维欧先生弯着腰在那里审视地图,那模样很像中古时代的炼金师在盯着他的蒸馏器。卢卡跟我一块来,我们仔细观察地图上那些曲线,它们标示出新生成的风。画有一连串小飞镖的曲线让我想到长满荆棘的植物卷须。这幅巨大的地图呈赭土色,仿佛亚洲的大地,世界各地的大气压力区都被标示在上面。
“这里有个暴风雨区,不过在星期一以前不会造成影响。”维欧先生指出。
在俄罗斯和斯堪的纳维亚上空,弯曲盘转的线条呈现的形状宛如蜷曲的恶魔。
在伊拉克巴斯拉附近,一个小精灵也在翻卷。
“那玩意儿倒让我有点担心。”维欧先生说。
“是沙尘暴吗?”
我并不是为了凑热闹而对此感到好奇。那种沙尘暴会把整个天空化成一座黄色的大火炉,抹除山丘、城镇、河岸的轮廓,把大地和天空淹没在一片辽阔的沙火中。我估计飞到巴斯拉那一带时,天还没有亮,我很怕必须在夜色中飞行在那样的沙尘暴中。当所有元素融成一团无法辨识的混沌,就算是在大白天穿越它,都已经够令人心惊胆战了。
“沙尘暴?应该不算是。”
“那就好。”我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环视这个房间。我喜欢这种实验室的气氛。我感觉维欧在这里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当他走进这个房间,把大衣和帽子挂在挂钩上,他就把其他所有人类生存于其中的混乱也一起收纳起来了。家中的烦忧,收入方面的思虑,内心的种种疑难杂症——那些都在这个房间的门槛上忽然消失,这种感觉跟踏过门槛,走进隐士的小屋,或天文学家的观测塔,或无线电操作员的控制室应该是一样的。
这些人都能够把自己闭锁在他们的密室中,在那里跟天地万物直接对话。
维欧先生摩擦手掌,由于正在思考,他的动作非常轻柔。
“不,不是沙尘暴。看这里。”
他的手指越过地图,指出他的依据。
凌晨四点,卢卡把我摇醒。
“起来!”
我都还没能揉眼睛,他就忙着说:“看一下这个报告。你看这月亮,今天晚上会不太容易看到它。它还很新,还不太亮,而且十点钟就落下去了。这里还有一个东西对你很重要: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和当地时间的日出时刻。
“还有这里:这些是给你的地图,你的航道都标示出来了。还有这个——”
“——是帮你这次西贡之旅准备的旅行袋。”我的妻子插嘴进来。
一支刮胡刀,一件换穿的衬衫。若想快乐地旅行,就要轻便出行。
我们坐进一辆车,开到勒布尔热机场。命运女神正在为她的计划进行最后修饰。在大气层中穿流的顺风、十点钟即将西沉的月亮,无不是女神正在部署力量的战略要点。
机场很冷而且很黑。席姆恩号飞机被拉出机库。我绕着我这艘空中旗舰走了一圈,用手背抚摸机翼,我相信那是一种发自爱情的抚触。我已经靠它飞行了一万三千公里,它的引擎还从不曾失误过,也不曾有任何螺丝松脱。这架飞机的坚固是个奇迹,当它与桀骜不驯的大地交手,隔天夜里它就是因为这个奇迹而没有粉身碎骨,而我们也因此保住一命。
朋友们来到现场。每次长途飞行都在同样这种气氛中展开。黎明的风,破晓时的蒙蒙细雨,引擎暖身时安静转动的声音;这台征服机器批着闪亮新装,显得英姿勃发——这一切都深深铭刻在心坎中。所有人只要经历过这个情景一次,就不会希望它是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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