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伊朗,欧盟能否顶住美国压力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所长刘明礼

■提要

美国6日宣布对伊朗重启新一轮制裁,涉及一系列与伊朗非能源领域的交易。欧盟对美这一举动“深表遗憾”,并宣布“阻断法令”生效,要求欧洲企业不要遵守美国的制裁决定。美欧这对传统盟友再一次站在了对立面。“阻断法令”是为应对美国“域外法权”问题而产生的,作用有限,但“阻断法令”仍显示了欧盟在这一问题上的决心和立场。

美国在5月8日单方面退出2015年签署的伊核协议后,8月6日宣布对伊朗重启新一轮制裁措施,涉及与伊朗金融、金属、矿产、汽车等一系列非能源领域的交易。欧盟则针锋相对地发表声明,对美国这一举动“深表遗憾”,并宣布更新后的“阻断法令”次日起生效,要求欧洲企业不要遵守美国的制裁决定。美欧这对传统盟友,在重大国际问题上,再一次站在了对立面。对于美国对伊朗的制裁,欧盟的反制措施是螳臂当车,还是能够力挽狂澜呢?

伊核问题长期存在,以往美欧配合还算是比较默契:美国后台保持施加压力,欧盟在一线谈判斡旋,再加上其他重要国际力量的努力,最终促成了2015年伊核协议的签署,可谓来之不易。特朗普上任后,认为伊核协议还需要重新谈判,附加了关于弹道导弹、伊朗的地区影响力等新条件,之后退出协议并开启新的制裁措施。虽是美国退出,但欧盟受的影响更大。欧盟2012年以前曾是伊朗最大的贸易伙伴,但随着制裁伊朗,贸易量大幅降低。2015年协议达成后,欧盟重启了和伊朗的经贸关系,2017年伊朗对欧盟出口101亿欧元,75%是能源相关产品,是伊朗第二大出口市场；同年伊朗从欧盟进口108亿欧元,主要是机械、运输设备、化工产品,也是伊朗第二大进口市场。如果伊核协议被撕毁,欧盟与伊朗的经贸关系可能再次出现倒退,这是欧盟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从经济角度看,欧元区7月的通胀率已达2.1%,超过欧洲央行“接近但低于2%”的政策目标。如果来自伊朗的低价能源减少,会进一步拉高欧元区的通胀水平,这在全球贸易摩擦风险上升和经济不确定性增大的背景下,会加大欧洲的经济风险和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压力。

从安全角度看,如果美国退出导致伊朗也放弃这一协议并重启浓缩铀计划,无疑会加剧中东的地缘政治风险。作为近邻和饱受难民问题困扰的欧盟,必然是难以承受之重。所以,即便在美国退出的情况下,欧盟也在竭力促使这一协议能够得到其他各方的履行。此次更新的“阻断法案”目的也就是“对冲”美国制裁措施的影响,既维护欧洲的经济利益,同时也是降低对伊朗的经济压力,以使其继续留在伊核协议中。

但欧盟“阻断法令”能够发挥多大效力呢?该法令1996年就已经存在,当时目的也是应对美国的“域外法权”问题,此次更新是把适用范围扩展到美国对伊朗的新制裁措施,更新过程在欧盟并未遭遇阻力,可见欧盟各国在伊核问题上意见是比较一致的。但与伊朗做生意的公司多为大型跨国企业,对美国的“风险敞口”很大,在冒风险受美国制裁方面预计会比较谨慎。如法国道达尔公司,美国的银行参与了该公司90%的金融活动,美国股东股权超过30%,在美资产超过100亿美元。自今年5月美国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后,多家公司已决定暂停与伊朗的商业合作。欧盟委员会副主席东布罗夫斯基斯也表示,“鉴于美国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影响力,这一法令只能起到有限作用”。据欧洲媒体报道,对于这一方案,美国官方并不感到“十分担忧”。这些迹象似乎显示,仅凭“阻断法令”难以将美国拉回伊核协议,也难以抵消美国制裁的负面影响。

不论如何,对于美国对伊朗的新制裁措施,欧盟在第一时间发表声明并出台反制措施,显示了欧盟在这一问题上的决心和立场。除“阻断法令”外,在伊核问题上,欧盟还在考虑其他办法,如通过欧洲国家的央行向伊朗央行转账的可能性,以解决伊朗被排除美元结算系统的问题。虽然欧盟的举措尚不能让美国政策短时间内反转,但参考此前美欧双方在经贸问题上的激烈博弈和近期达成的共识,我们可以看出,欧洲对美国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通过谈判达成共识,也是解决伊核问题的唯一有效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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