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夜话

正值酷暑，天柱山却凉爽宜人。连日来，我们穿行在大别山腹地赏山阅水的同时，还不时聚集在卧龙山庄纵论天下。短短几日，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卧龙山庄都给我一种朴素的感觉。在这里，每个人的思维仿佛有了相对独立的时间和空间，一种清洁精神填塞着我的思绪，满满当当。于是，每当夜晚来临，便约几个朋友，一起走得很远。有一晚，我们几个人来回走了十多公里，到了山脚下的一个村庄。仅有的几户人家，灯火稀疏，在夜色如铁的山坳中显得格外幽静，月悬苍穹，山峦高远，给人一种空灵，一种佛性禅心的意外。

一路上，我们高谈阔论，谈中国儒家文化的“性善论”，也谈西方古希腊哲学和人性论。从“上善若水”谈到“人之初，性本善”，激越时，山林回音。大家都感叹，如何通过文艺作品去让人们评判“善”与“恶”，这是文学艺术家所面临的课题。

在天柱山上，我们的话题自然离不开环境问题。看到路两边茂密的森林，时而也有被开挖的石坑。我说了一个故事，前几年去蓬莱的时候，一日饭后，几位朋友兴致勃勃地说他们小时候玩的一片海滩，非常好，一定要带我去看看。我们开车二十分钟左右来到那片海滩，谁知那里已经被开发商挖得满目疮痍。带着沮丧的心情我们瞬间返回，在返回的路上，我看到同行的一位女同胞眼里噙着眼泪。当下的世界，人们对自然失去了应有的敬畏，人类的生存环境正面临危机。海洋、草原、森林以及我们脚下的土地在“唯利是图”主导意识的驱使下，变得遍体鳞伤。“人们开始违背自然规律，破坏生态环境，各种行径已然威胁到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发展。”有人这样说。我想到了早在十八世纪英国工业革命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有那么几个人逃离了机器轰呜的都市，来到湖区，为后人留下了那么多热爱自然的精神财富。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将那片美丽的湖区为人类留存了下来，华兹华兹兄妹、柯勒律治、骚塞……还有十九世纪的毕翠克丝·波特。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看不到今天英国湖区旖旎的风光。

美国十九世纪中叶出版的一本《瓦尔登湖》，让多少人回归了心灵的纯净世界。还有利奥波德的《沙乡沉思》，作者以随笔美文的写作方式，传达一种关于人和土地的生态伦理观，意在唤醒人们的环保意识。近年来，一批美国自然文学的著作被程虹教授介绍到中国，《醒来的森林》、《遥远的房屋》、《心灵的慰藉》、《低吟的荒野》等，这些书不仅让人们享受到鸟语花香和大自然的清新优美，更重要的是它惊醒了人们与大自然共处的思维方式，告诉我们对待大自然的一种态度。敬畏自然应该成为建立环境伦理意识和环境保护体系意识的导向。

几天来，大家的谈话内容让我想到了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茨威格用饱满而真挚的感情，描述了他亲身经历的社会政治事件和历史人物，记述了他对那个动荡不安时代的感受，告诉人们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的社会现实，让人们在对历史进行反思的同时，也得到智慧的启迪。

“在目前这样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人们企盼着一种新的文明时代的到来”，我认为我们应该回顾人类文明发展的源头，积极思考，在传承中如何实现跨越，以响应世界文化发展的新文明和新局面。这是当代中国人应该思考的问题……

夜色如水，月华让山林褪去了凝重的铁色，山峦犹如一个不动声色的老人，沉默着，深思着。我们漫步返回。回到小木屋，窗外月光穿过树叶，洒下婆娑光斑，山风吹拂，便有了树叶的沙沙声和光斑的摇曳，组成了光与影的交织。静读山色，心绪随风，一种清洁精神再次袭来。天柱山的夜晚是完全黑下来的，即便是木屋透出的点点灯光，也被夜色中的树木吞噬掉了，唯有涓涓细流是仅有的歌手。夜晚，暴露了山林的本质，在城市的觥筹交错中，我们无法触及这样清洁的夜晚。唯有这天柱山的夜晚，天空如此清洁，人亦如此。□童地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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